我抓不住谢暄的衣袖,只能眼睁睁看着裴曦牵起他的手,走出了这阴暗的房间。
谢暄帮我料理后事时,裴曦也在一旁帮忙。
自从知道了裴曦是宰相家的千金,就总是有人来她面前献殷勤,赞扬她和谢暄天生一对。
裴曦拿手帕遮住羞红的脸。
惺惺作态道:「大家伙快别这么说,暄哥哥人中龙凤,岂是我能随意攀附的。」
我远远瞧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背影。
饶是心中有千般不情愿,也不得不承认,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的确很般配。
谢暄离开的前一晚,在我坟前喝了一夜闷酒。
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的时候,他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。
「阿娇,对不住。」
说完这句话,谢暄翻身上马,奔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。
裴曦站在那,笑着向他挥手。
我飘在谢暄旁边,将他垂眸时不经意散落的温柔瞧得一清二楚。
今年秋风太凉了。
就连我这个鬼,都被冻得瑟瑟发抖。
谢暄回京后一直闭门不出。
裴家故意将我偷腥横死的消息放出去。
朝野上下都笑谢暄眼瞎。
堂堂一国太子,竟被一个乡野村妇戴了绿帽子。
唯有一人是例外。
裴曦日日都往东宫跑,她踏着晨曦而来,待到日落西山,又披着晚霞离开。
谢暄不肯见她,京中贵女嘲笑她,她通通不放在心上。
如此半年,东宫的大门终于为她敞开。
谢暄入宫面圣。
我的灵魂不受控制地随着他飘进了皇宫。
谢暄向天子请旨,为他和裴曦赐婚。
年过半百的天子冷眼瞧着自己唯一的儿子。
许久,终于含笑点头:「你能想通就好,那些不值得的旧人,还是早早忘掉才是。」
谢暄没有辩驳,俯首称是。
太和殿外的海棠花开了。
春光那样好,我却恨不得自己立刻消散在这春光里。
我不没设想过谢暄会续弦。
但我不曾想过,日后同他琴瑟和谐,子孙满堂的人会是害死我的裴曦。
这叫我如何接受。
谢暄亲手为裴曦绘制了嫁衣样式。
又找了宫中绣工最好的绣娘,历经四个月,一件精美绝伦的嫁衣终于问世。?z
宫人把绣好好的嫁衣呈到谢暄面前,眼中是藏不住的艳羡:「这是奴婢见过的最漂亮的嫁衣了!」
「殿下对咱们太子妃可真好!」
「不但亲自绘制嫁衣样式,就连这凤冠上的珍珠,都是您一颗颗亲自挑选的。」
谢暄抬手抚摸凤冠上的珍珠。
宫人的恭维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,他嘴角微微翘起:
「本宫的妻子,自然值得最好的。」
我听着,心口刀绞一般痛,魂魄不自抑的颤抖。
谢暄这几个月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。
事关裴曦,他无一不是亲力亲为。
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裴曦的偏爱。
可他明明知道的。
我生前最喜欢的,就是洁白无暇的珍珠。
我怒气冲冲地往屋外飘。
这四个月来,我无数次想要从谢暄身边逃离。
可我的魂魄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,只能在距离谢暄十丈以内的地方活动。
但这一次我是真的受够了!
哪怕是魂飞魄散,也好过日日看着谢暄和裴曦卿卿我我!
我一次次想穿过那道无形地屏障,却一次次被无情地弹回原地,直到筋疲力尽都未能成功。
在我最沮丧的时候,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叫喊声。
放置嫁衣的阁楼走水了。
诡异的大火来得异常凶猛,火光直冲天际,染红了天边的云彩。
宫人们把火扑灭时,那件繁复华丽的嫁衣,已经被烧成了灰烬。
我倚在亭子里,静静看着远处升起的白烟,顿时觉得快意。
老天总算做了件好事。
嫁衣被烧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裴曦耳朵里。
比起惋惜,她更多的是害怕。
大殷民间有一个传说,新娘的嫁衣若在婚礼之前有损毁,是上苍在警示新娘德行有亏,难为良妇。
裴曦做了亏心事,寝食难安。
与她爹裴相爷商量之后,她们决定以退为进。
裴曦亲自上门,跪求谢暄将婚约作废。
我本以为经过这件事,谢暄会对裴曦有所忌惮。
结果让我大失所望。
他不肯和裴曦退婚,俯身将她扶了起来:「曦儿想退婚,是对我感到厌倦了吗?」
「当然不是!」
裴曦一口否认,面容哀戚:「我对暄哥哥一片痴心,日月可鉴,我只是怕自己会连累暄哥哥……」
「傻瓜。」
谢暄叹息一声,语气无奈道:「传说岂能当真?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,如果没有你,我现在恐怕还沉浸在悲伤里。」
我怔怔地盯着他。
从前的我有多爱慕他,这一刻的我就有多憎恶他。
裴曦眼中却盛满了欢喜:「暄哥哥,我真的还能嫁给你吗?」
「当然。」
得到肯定的答案,裴曦的心总算放下了。
她小心翼翼道:「那……重新准备嫁衣,婚礼是不是得延期?」
谢暄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她稍安勿躁。
「一切交给我来处理。」
他温声道:「我对天发誓,定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。」
谢暄命钦天监重新拟定了婚期。
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他与裴曦大婚那日,正好是我的忌日。
太子娶亲,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上红色的灯笼。
铺天盖地的红色,看久了让人眼睛发胀。
小说《藏娇远方》 第二章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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