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，踩着细细跟的高跟鞋，露出光洁的脚背。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，头发低低挽起，嘴角扬起不深不浅的笑意缓缓走进来，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。有女人低头盯着自己灰棕色的厂服，有女人回头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，男人则是一动不动，目不转睛。这是一个尤物，穿着衣却如同丝缕不挂般的性感。

她走到男人面前，离他们很近很近的距离，娇滴的嗓音如同夜莺歌鸣一般。这位帅哥您办了信用卡吗？最近办信用卡可是有活动的。男人答道，暂时还不需要呢！没事，就办一张，意思意思，又不收你年费。女人立马接道。

她把公司所有的男人说了个遍，有人心动答应要办，也有人拒绝，但一切就像一场盛宴一样，只在乎享受，并不在乎结果。最后，她开始找旁边的女人，一个又一个的说服。她走到我跟前，看了我一眼，然后直接走到常玉面前继续说服。周遭一切很是热闹，所有的人都在讨论，都融进了到底要不要办信用可的问题上来。除了我，似乎这一切是和我不相关的。盯着电脑，看着跳转的数字，开始发呆。

打印机嘟嘟工作着，线上的机器不停地发出尖锐的响声，窄小的屋内被语言充斥着。此刻，大家都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。我显得有些孤单，遭遇与所有人的隔离。其实，我是害怕孤独的，从小就有着一种想要讨好人群的心性。此刻我却像空气，被所有人抛弃。

我开始想念张磊站在我身边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，浑身散发的淡淡气息。我看了一眼张磊，面带笑容地拒绝着那个女人，女人有些不甘，故作生气地用手捶打着张磊，张磊毫不躲闪。看不出任何暧昧之意，这样的自制的男人才是让人心动不已吧！

女人不放弃，走到张李的身边，一如既往地笑意连连。但是所有人的笑容都会在张李面前甘拜下风，真诚而彻底地微笑，让女人觉得是一个机会。女人换一个招数，像是在询问张李一个有关电脑端的问题。张李有些兴奋，像一场私人的演讲一般，亲昵而独到。我有些叹气，原来张李对所有人都是这样。

心里实在有些堵得慌，起身出去。这个时候，宽敞的空地上没有任何一个人，热烈而荒芜。没有一棵树，阳光像瀑布一般直泄，汗水大片大片地浸湿棉布的衬衫，整张脸开始发红，开始膨胀。穿着球鞋的脚实在是热的有些难受，我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，厚厚的白色棉袜紧紧包裹着我的脚。不用说，里面一定是燥热而湿润的，散发着新球鞋的气味。我盘腿坐在草坪上，香樟树上稀稀松松地洒下星星点点的阴影，汗水一直从额头滚落，心情却是很舒畅。

我眯着眼睛，靠在树边。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样的天气，肆意地流着汗，如此情境，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我的，内心如此富裕，无人争抢。有人曾说，尝试着去喜欢没有人在意的东西，你便拥有最安全的财富。此刻，我便是。

教室里所有人都陷入了躁闷之中，纷纷一下手中的笔，说起话来，聊着昨晚的电视剧。坐在前排的扎着马尾辫的胡丫丫，歪着脑袋正和同桌的学习委员武义娟热烈地讨论着。班主任背影消失不见得时候，教室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剧烈，大家如同被释放的鸟雀，有着说不出的自由欢喜。天花板上的电扇呼呼地打着转，坐在底下却丝毫感受不到凉风。桌子上堆满了高高低低的书籍，汗水黏湿了刘海，像是唱戏的女主贴上的发饰。

我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短发，散发着浓重的汗味和长时间没有清晰的异味。但是不妨碍我心里的喜悦，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也就可以扎起发辫了。我要用奶奶打毛衣的大红色丝线，再用上苏水偷偷给我买的洋娃娃发夹。阳光从窗外流淌进来，打在缺页的书面上，发出耀眼的反光，书页温热而发软。

我低下头继续写着，期中答案就要来了。如果我能取得一个好的成绩，或许离羊角辫就越来越近了。教室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大家总是这样越说越激动，直至激动的忘我，最终招来更严重的批评。丝毫不知道一点点享受班主任转身之后的时光，而是一次性掏空。

下课的时候，武义娟跑到我的跟前，很是亲切地拉起了我的手，和我聊天。我有些意外，但是依然很开心。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，尤其是学习委员的陪伴，也许就代表我已经莫名其妙地加入到了他们的圈子，会有更多的人来和我说话，踢毽子，玩皮筋。武义娟一点点地翻着我的书，细细看着我的笔记，惊讶至极，赞叹至极。我有些受宠若惊，低头不语。

放学的时候，胡丫丫意外丢下她的那群朋友，上前和我一起回家。苏鱼，武义娟说明天她要和老师申请要和你坐在一起。胡丫丫看着我说道。我有些不敢相信，为什么？因为她说你努力起来的样子太可怕了——经过一天的打闹，胡丫丫的马尾已经松散，长长的线头黏着细细的脖子上，我真想伸手帮她把线头扯掉。

而且今天放学后，我看到武义娟再看你的日记。

日记？怎么可能，我的书桌明明锁上了。

她总有办法的。

第二天武义娟果然成了我同桌，我们两个人都显得很开心，有种相见恨晚的架势。后来的课下，武义娟总是带着我一起踢毽子、玩皮筋，圈在一起，说着班里某个女生或者男生的小秘密，每个人都表现的深恶痛绝，一句又一句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和评论，包括我。我以极其迅速的速度融入武义娟的小圈子，没有孤独，只有玩伴、游戏、语言。

我害怕被人孤立，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。我希望融进他们任何人的圈子，哪怕牺牲很多。那次期中答案，我考的极其糟糕。好不容易蓄起的头发再次被理干净。

我站在小板凳上，面对着灶台。案板上放了很多的食材，小葱，蒜头，生姜，当然还有最终的咸鱼。一年四季，家里最多的就是咸鱼。每次父亲意外获得的鱼，很小的鱼母亲便会拿来煮汤，很大的鱼母亲总是舍不得，就会撒上很多的盐巴，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食用。一直未等到合适的机会，于是平日就会拿这些腌制的咸鱼做成家常菜。以后只要有稍大的鱼，母亲就会撒上盐巴进行腌制。

把僵硬的咸鱼干切成片，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鱼干被我切得四溅，大小不一，灶台上到处都有鱼片的细末。切好葱姜蒜，我跑到灶台下面，开始点火，放很多很多的干草和树叶，大火比吧比吧地烧起来。我赶紧跑上凳子上，开始倒入菜油，像无数次苏水的样子开始做咸鱼。咸鱼干很难吃，我不喜欢吃，苏水也不喜欢吃，父亲每次吃得时候，也是微微皱起眉头的。

过了好久咸鱼干终于出锅了，酱油放得太多，火太大。最终成了一盘黑炭，但是我没有倒掉，心里还是有些期许。母亲会不会因此而更加心疼我，会不会明白于我而言这盘咸鱼干的来之不易，里面会不会散发所谓爱或者其他的什么……

那个时候，我还是过分天真的。看着一盘咸鱼干被母亲冷漠地倒掉，心也一点点地僵硬起来，生活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越来越明朗化。

小说《只等你爱我》 十一章 此刻我却像空气，被所有人抛弃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