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鹿鸣很快就盼到和顾瞻见面的机会。

利通地产在“群狼环伺”中胜出，艰难拿下地王一个半月以后，举行了一场媒体通气会。

大开发商都很豪气，特别是利通地产这种江湖大佬，随便一个活动都是大手笔包下五星级酒店最豪华的一个厅。

利通地产举行这次通气会，是向媒体透露他们拿下地王之后开展了哪些工作，并公布项目定位、产品形态等信息。这是对项目的提前预热，适度曝光有利于吸引公众持续关注。

利通地产提前派人给媒体送了烫金邀请函，邀请函的名字写的是潘若，但潘若要参加一个封闭式培训，发短信要何鹿鸣代她出席。

“多见识有好处，记得一定穿正装。”潘若在短信里特别提醒。

正装？何鹿鸣翻衣柜没找到合适的，她的衣服要么是简单舒服休闲款，要么是色彩艳丽民族风，只好去商场买了一条灰色衬衫裙。

参加通气会当天，何鹿鸣费老大劲儿把一头蓬松乱发自然卷挽成丸子头，花半个小时给脸化个全套妆面。花的心思和精力，比相亲都隆重。

话说本地最气派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，是出了名的高消费场所。一般人不会经常出入，何鹿鸣就没进去见识过。第一次去高级场所，何鹿鸣脑子里冒出“衣香鬓影、觥筹交错”两个成语。嗯，霸道总裁豪门虐恋文里最喜欢用这两个词描写：衣香鬓影道不尽上流社会的奢靡繁华，觥筹交错说不清人情世故的冷暖锋芒。

哦，想多了，就是一个土豪开发商召开的媒体通气会，跟上流社会扯不上关系。反正为了不丢人，肯定得好好打扮一下，脸上刷上厚厚一层粉，到时候脸红怯场也看不出来。何鹿鸣雄赳赳气昂昂拉开房间门，喊了一声：“妈妈，我晚上不回来吃饭。”

“额哟哟，打扮这么漂亮要去约会？”何妈妈瞧见“焕然一新”的女儿，精神为之振奋，上来拉着何鹿鸣的手，转来转去打量，啧啧夸赞：“看看、看看，我女儿这么漂亮，迷死个人哟。”

“你去哪里？和谁约会？几点回来？”何爸爸三连击发问。

何鹿鸣无奈望天，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去约会而是去工作，拿出烫金邀请函给何爸爸看：“我是去工作，工作！不是约会！”

“不要总是顾着工作，也要交交男朋友的。”何妈妈念叨。

“我要走了，要迟到啦。”何鹿鸣落荒而逃。

下午三点半，何鹿鸣打车到达酒店门口，下车就看到地上铺着红毯，红毯通道两侧摆放着罗马柱鲜花，一直延伸到“利通地产媒体通气会签到处”背景板前，有两位美貌高挑的礼仪小姐在迎宾。

何鹿鸣踏上红毯，觉得真是不自在，特别是她还背个又大又重的摄影包显得有些蠢，以往为生活所迫到写字楼发小广告的尴尬浮上心头。

“今时不同往日，我是被邀请的嘉宾。”何鹿鸣抬头挺胸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，很快她就走到签到处出示了邀请函，被引领到紫金厅就坐。

唔嗯，跟想象的不太一样。没有冷餐，没有鸡尾酒，没有乐队伴奏！只有一排排会议桌，明显就是个会议厅，坐下之后还有会务员端上有盖儿的白瓷杯倒茶水……何鹿鸣觉得自己应该少陪母上大人看豪门恩怨家族伦理剧，瞎编的剧情会误导现实生活。

何鹿鸣落坐之后，转头前后左右观察了一番，后排有穿国产李宁运动服的，有穿森系棉麻口袋裙的，说好的要求穿正装呢？果然还是见识少，对正装的理解不一样。

刚坐下几分钟，利通地产的媒体对接人来打了个招呼，是一个叫吴溪的清秀男生，年纪比何鹿鸣小一岁。

“何记者，潘主编不来啊？”

“潘主编正在海州参加一个封闭式业务培训。”

“嗯，好，这是今天的会议流程你先看一下。”吴溪递给何鹿鸣一张A4纸，“活动结束我这边会发新闻通稿。”

“有通稿更好，早点发过来哟，版面我给你们预留好了，明天上稿没问题。”何鹿鸣状似不经意地问：“诶，你们顾经理呢？”

“顾经理在后台准备，一会儿他要主持会议，还有十五分钟开场，何记者你先坐，我到那边去打个招呼。”吴溪说完去招呼其他媒体的人。

这样的场合大概是没有机会和顾瞻近距离接触，何鹿鸣“呼”地吐了一口气，突然有很强的失落感。

送货小哥和顾瞻是不是同一个人的疑问，成为何鹿鸣的心病。

她的手机里存着顾瞻的号码，不是当初呼救的送货小哥的号码，而是数字很吉利很好记的顾大经理的号码。这个号码来自于上次参加预验房活动顾瞻派发的名片，她存到了手机电话薄里。

保存号码之后，何鹿鸣有时候会翻出来看，盯着屏幕上“顾瞻”两个大字发呆，然后什么也不敢干，按退出。终于有一次暗搓搓鼓起勇气摁了发短信，输入一行字：你好，我是闻州日报何鹿鸣……到这里就继续摁不下去，手指停顿着，删了，又摁，再删，再摁，好像卡壳重启一样，反复好多次，手机都发烫了。

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，少女的纠结和别扭在作祟，给发热的脑子泼上一桶冰水：别犯贱！搞得像借口搭讪主动倒贴，很丢人呢！

何鹿鸣在等一个当面印证的机会，不那么刻意，自然而然发生。

比如，最完美的相认就是可以单独采访顾瞻，她同他面对面淡然交谈。顾瞻看着她，然后恍然认出:“原来是你。”这时候，她再装作想起来，说一声:“好巧，原来是你。”

一切皆为幻想！顾瞻身边总是围满了人，连靠近刷个存在感的机会都没有，几次相遇哪怕她走在他面前，他也没有认出她。顾瞻看的是相机镜头，是手机屏幕，唯独没有看见何鹿鸣这个人。这种“你没资格入我的眼”的感觉好心塞。

“我会争取与你平等对话的权利，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！”元气少女何鹿鸣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失落太久，很快就能重新振作。

“各位新闻媒体界的朋友们，你们好，欢迎莅临利通地产媒体通气会现场，我是顾瞻。”在何鹿鸣走神的时候，媒体通气会已经开始了。她的心药——顾瞻，站在演讲台上，意气风发。

顾瞻在台上讲了什么何鹿鸣没有去记，反正有通稿。她拿着相机拍会场全景、中景、近景，照片都是在五六十人的背影衬托下风姿出众的顾瞻。

轮到利通地产总经理发言的时候，何鹿鸣开小差在座位上悄悄翻看相机照片，坐在她旁边的女生偶然瞅了一眼，突然凑过来发出赞叹:“哇喔，顾经理好帅！”

何鹿鸣深有同感，连连点头，化身迷妹，小声说:“对对对！顾瞻最帅！你看我拍了他好多帅照，简直360度无死角的帅，拿回去舔屏。”

“拍得太好了，这张发给我。”女生挨过来，一起花痴帅哥。

两个女生很快建立了奇怪的友谊并交换了联系方式。女生与何鹿鸣年龄相仿，是电视台记者，叫陶舒舒。

台上利通地产总经理发言完毕，进入下一个媒体提问环节。现场哪些媒体提问，问什么问题一般都会提前安排好。不过，这次出现了意外。

这个意外是何鹿鸣，引发意外的原因是顾瞻。

顾瞻站在台上，身姿如松挺拔，眼神如泉清透，笑容如沐春风，环顾全场，说:“各位媒体朋友，现在是提问环节，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发问。”

按剧本，该由电视台一位资深记者首先提问，但是何鹿鸣不知道哪里短路了，突然站了起来！她的腿像上了弹簧，站起来的速度比别人举手都快。

旁边的工作人员应变很快，虽然人选不对，还是麻利递上话筒给何鹿鸣。

何鹿鸣心如擂鼓，热血上涌，胸腔中有一股磅礴的力量排山倒海宣泄而出。她拿着话筒，立于人群中，抬头仰望台上的顾瞻。

顾瞻在看她！这一次确认过眼神，他终于看到她了！

“顾经理你好，我是闻州日报何鹿鸣。”声音有些抖，那是因为心中在咆哮:你知道我想对你说这句话多久了吗？

顾瞻依然看着何鹿鸣，点头致意，“何小姐你好。”

不好、不好、不好！何鹿鸣内心依然在咆哮，幸好理智尚存，说出的话是:“请问地王项目什么时候亮相？”

顾瞻开始公式化回答，何鹿鸣一直看着他，直勾勾地看着他，顾瞻没有眼神闪躲，平静如湖。

她在期待什么呢？顾瞻的表现完美无缺。三分钟之后话筒被收走，何鹿鸣坐下来，感觉腿软。陶舒舒兴奋地说:“何鹿鸣我太佩服你了，敢在男神面前怒刷存在感。”

过于冲动了！何鹿鸣反省，不过时机把握得很好，她终于和顾瞻对话了。有一种便秘通畅之后的痛快淋漓感。

小说《鹿鸣有朝气》 第八章 成了心病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