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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节请你记得我

清忧2020-08-21 17:42:05

第三节请你记得我

第二天桐城又下起了春雨,一路上都是撑着伞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。而从远处走过来的苏乐生,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,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,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。

许蔷薇抱着一沓书从女生宿舍赶往教室,被责令剪短的头发乱糟糟地散在头顶,她心情有些烦,抱着书四处张望的时候,不经意地看到了苏乐生。

她心底有莫名的悸动,只想要快速地逃离他的视线。就在这时候,一个急匆匆走过的男生轻轻擦到了她的胳膊,使她手上抱着的书悉数掉在了地上。

那男生赶着上课,说了句对不起,并没有替她捡书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许蔷薇抿抿嘴,叹了口气,蹲下身子。

“我来帮你。”

许蔷薇微微抬头,迎上的是苏乐生浅浅的目光,她抢了他手里的书,头也不回地就往教室跑去。

“许蔷薇,跑那么快,你见到鬼了吗?”身后传来他不悦的声音,许蔷薇一秒都没有停顿,快速地跑进了教室。

“蔷薇,你听说了吗?”她刚刚坐定,陈小诺就挤到她身边,神秘兮兮的,“我们班上要来一个转学生,听说长得特别好看,不知道会不会像我的星野君一样。”

许蔷薇没有为陈小诺的八卦事业添砖加瓦,而是忐忑不安地揣测着,转学生?特别好看?不会是苏乐生吧?

就在许蔷薇胡思乱想时,教室的门已经被推开,班主任领着转学生走了进来:“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,你们在学习中要相互帮助,大家给点掌声欢迎我们的新同学做自我介绍。”

“苏乐生。”他的声音硬邦邦的,并没有传递出要和大家热络的信息,简简单单地报出自己的名字,便打发了老师要他自我介绍的提议。

许蔷薇悄然地抬头看了过去,不管站在哪里,他都那样吸引人的眼球,不像其他的男生,要么瘦瘦小小发育不良,要么荷尔蒙过剩,小小年纪就有了青色的胡子和茂盛的痘痘。他是那样开净又清透,就像春雨里的青草一样,他的眼睛像涨满了潮水,这样的男生怎么能使人不注目,不想试探深入?

苏乐生其实也在用余光搜索着许蔷薇的人影,自己明明帮过她两次,她今天却一副看到鬼的样子,他有那么可怕吗?看到许蔷薇正鬼鬼祟祟地打量他,苏乐生浅浅笑了起来,他指着她身边一个空位对老师说道:“老师,我视力不是很好,我可以坐那里吗?”

许蔷薇听到苏乐生的声音,她有那么一刻无法适应,那个冷冰冰的公子哥居然用了一个助词“吗”。她抬头看过去,苏乐生正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子,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老师。

“这个位子有人,老师你忘了吗?高志华同学请了一星期病假。”未等老师说话,许蔷薇果断地说道。

“老师,高同学回来后可以给他换位子啊。我只是视力不好,想坐得离黑板近一些。”苏乐生连声音都变了,很委屈地低下头。

许蔷薇惊讶地望着他,原来他这么会装,而且一直很严厉的班主任还很吃他这一套。

“许蔷薇,你成绩不错,愿意以后帮助一下新同学吗?”女人果真都是具有母性的,平时那么严厉的老师,居然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话。

“哦……好吧。”她说完之后,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
从这以后,许蔷薇的人生开始了一段极悲苦的历程,每天一到下课时间,女生们都拥向她。

“许蔷薇,老师刚刚讲的那道题我没有弄明白,你能给我讲解一下吗?”

“许蔷薇,我带了很好吃的芒果,送给你一个。”

“许蔷薇,苏乐生平时看的都是什么漫画呀?”

其实她一直都是有自知之明的,平日里也不见得她们有这样待见自己,如今对她这样好,其实不过是想借由亲近她来达到接近某人的目的。

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某个中午。那天,一个女生问了她题目离开之后,一直在边上看漫画书的苏乐生不冷不热地说道:“许蔷薇,以后你可以考虑进外交部,你是目前为止我见过的最合格的外交发言人。”

“啊?”许蔷薇有些茫然地抬头,正好苏乐生也从漫画书里抬起头来,他朝她微微一笑,没有再重复自己的话。

她起先望着他的笑有些糊涂,后来猛然想起他那戏谑目光里的意思:“苏乐生,你是不是觉得她们特别可笑呀?”

“你傻的吧?听不明白?”苏乐生嘲讽地说道。

其实许蔷薇并不是真的想哭,苏乐生那轻蔑的语气使她的泪水本能地就涌了出来。许蔷薇张了张嘴想说话,可是苏乐生肯定又会觉得她哭得很可笑。

苏乐生望着她又悲又痛的神情涨红了脸:“许蔷薇,你不要哭呀!我并没有骂你啊!”

听到他的话,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,细碎地说道:“苏乐生,我从来都没有与你过不去呀?为什么你总是和我作对?”

苏乐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和她作对的行为,他只是特别憎恨她那副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,那些女生的企图路人皆知,偏偏就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
那天之后,女生们再也没有找许蔷薇当最佳发言人了,因为她们都知道许蔷薇与苏乐生闹了矛盾,大家一致认定许蔷薇是苏乐生在桐城高中的第一个敌人,谁会愿意去抱一个敌人的大腿呢?

许蔷薇倒也落得清闲,每天和陈小诺一起看书、看电影、泡图书馆,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。而这个时候学校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运会,因为许蔷薇会一些简单的医护知识,被学校安排在了应急处帮忙。

那天她刚坐下,就看到一名女生朝她走过来,那女生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运动服,拿着一瓶矿泉水,厉声问道:“你是许蔷薇?”

许蔷薇“啊”了一声,嘴张得大大的,她记起来对方是跟着苏乐生一起转来的那位女生,像动漫少女的女生。她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谁穿黄色能穿得像这个女生这样好看,她眼睛发光一样地盯着她看:“对,我是许蔷薇。”

“就是你这个东西和乐生哥作对?”那女生眼神并不友善地望着她。

许蔷薇被噎在原地,她想了一下笑着说道:“首先我是人,其次这是我和苏乐生的事,似乎和你无关吧?”

那种被轻视、侮辱的感觉一下子就令那女生变了脸色,她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,对着许蔷薇的脸兜头浇下:“你以为你是谁?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,少装腔作势!”

许蔷薇感觉到脸瞬间凉透,水滴沿着脸滚到嘴里。她咬了咬嘴唇,神色始终苍白平静,她并没有发怒,面无表情地从那女生身边走过。

孙佳君握着空空的水瓶,看着一语不发消失掉的许蔷薇,她突然就有种很悲怆的感觉。她明明就在这场争斗里占了上风,可是她无法高兴起来。

很多年以后,她才知道女人是第六感很强的动物,对于自己的对手,总是有很灵敏的嗅觉。

许蔷薇穿过人群,茫然地走在操场上,发觉到很多同学朝她指指点点,她拐到宿舍的一角,先前努力装着的无所谓在这一刻再也装不下去了,她一身是水地蹲在墙角。

“许蔷薇,所有人都在忙,你居然在这里偷懒。”来人的声音很温润,可是手指却粗暴地弹了一下她的后背。

她知道是苏乐生,没有抬头,将自己埋在膝盖里。

“你怎么了?哭了?”

“我没哭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抬头见人?”

“苏乐生,你不知道吗?对自己讨厌的人多见一面就多增加一分反感。”

苏乐生的自尊心又一次受挫,他叹了口气,学她的样子蹲下去。他靠近了她才看到她一直在滴水的头发和衣服,这么冷的天,她居然穿着湿衣服蹲在这里吹风,这个女生果然头脑简单:“许蔷薇,你是不是掉到水坑里去了?快把外套解开,会感冒的。”

许蔷薇因为他的话抬起了头,她瞪大眼睛看着他:“苏乐生,你少幸灾乐祸,你不知道‘它’为什么滴水,你去问问你妹啊!”

苏乐生有片刻震惊,之后冷冷地说道:“你的疯言疯语太可笑了,我爸妈什么时候给我生了妹妹,我怎么不知道?”

苏乐生的笑像一把森寒利刃,割得许蔷薇周身生疼:“苏乐生,不是你将我和你作对的事跟你那个转学妹妹说的吗?拜你所赐,她为了维护你,才对我泼了水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半晌才发出哽咽,“苏乐生,我拜托你、恳请你,以后不要再招惹我。”

苏乐生蹲在那里,看着她擦拭脸上犹带的泪痕。瘦小的许蔷薇,倔犟的面孔,那笨拙的擦拭,那对他无可奈何的恨意,都刮得他生疼,他蹲在那里,眼神暗淡地望着她。

“苏乐生,我就那么好欺负吗?我就活该被你欺负吗?你一定又在嘲笑我。”她看着他的表情,以为他冷静地看着笑话,眼泪再一次滚落。

不知是动容还是愧疚,苏乐生突然伸出手,情不自禁地抱了她一下:“我没有嘲笑你,穿湿衣服会着凉的。”

许蔷薇缩在他的怀里,浑身僵硬如石块,两人靠得这样近,两人的呼吸相闻。她像是被***般从地上蹿起来,快又急地问道:“苏乐生,你刚刚是不是占我便宜?”

苏乐生涨红了脸,恶狠狠地辩解道:“我不过是看你太可怜,所以才安慰你,你可不要想歪了!就算是只流浪狗、流浪猫缩在墙角,我也会抱一抱的。”

许蔷薇听着苏乐生的辩解,瞬间如置身于寒冬,有雪水自头顶倾盆而下,将她心里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,慢慢地冻成了冰凌。

她被激怒了,声音尖锐起来:“苏乐生,我不是你的流浪狗、流浪猫,拜托你不要对我好!我傻、我笨、我蠢到无可救药,人家随便对我笑一笑,我就会认为他想对我好,我会当真的,我不像你把人当成猫猫狗狗,所有人的好我都会当真的!”

苏乐生看着许蔷薇又像一只猫般伸出了自己的爪子,想起这段时间她对他的冷战,想到她刚刚哭时他心里的动容,他着急地上前抓住她的手:“许蔷薇,是我不对,是佳君不对,我们和解吧!”

看着他似乎真的着急的眼神,心猛地一软,许蔷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。

一场运动会不仅使许蔷薇与苏乐生的战争以双方和解而告终,也使苏乐生在桐城高中名声大噪。

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富家公子居然有这么好的体质,一人包揽了跳远、跳高、长跑好几项第一。

这个运动会对于许蔷薇及整个高二C班都是意义非凡的,因为这个每每答案、各种活动都是垫顶的班级,居然也有这样扬眉吐气的时候,班主任一高兴,决定将运动会的五百块奖金全部拿出来用以春游。

而这些钱的最大功劳显然来自苏乐生,老师让他安排春游的地点,苏乐生选了去双风烧烤。

一下车许蔷薇就看到了成片的油菜花田,所有人都雀跃欢欣,分配好食物就开始生火烧烤。

许蔷薇没有加入到集体的烧烤中,她选了块空地躺了下去。

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氛围,可就是有人不识好歹地破坏这安宁,譬如此时举着一只黑鸡腿踏春而来的苏乐生。

“笨蛋,你难道不饿吗?”他并没有看见她凶狠的眼神,将那只颜色怪异的鸡腿递给了她。

“这是你烤的吧?”许蔷薇怀疑地看了这成色可疑的鸡腿一眼,“你确定你不是心存怨恨来投毒杀我?”

“你中了武侠小说的毒了吧?要吃就吃,不吃拉倒。”苏乐生有些难堪,伸手去抢她手里那块黑糊糊的鸡腿。

“真小气,哪有人抢食的,又不是鸟。”许蔷薇咬了一口黑鸡腿,“味道还不错。双风真是个好地方,只是名字太奇怪了。”

“不是吧,作为桐城人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因为对面山上那座庙而闻名的吗?”苏乐生坐在草地上,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,鄙夷地说道。

“我不是桐城人。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,“我是后来跟着姑姑来到桐城的。”

苏乐生并不知道许蔷薇心思的变化,指着山头朝她说道:“就是那里,有座双风庙,听说里面供奉了两尊风神,很灵。许蔷薇,你信菩萨吗?”

许蔷薇抱着自己的双腿:“我妈说,人一生下来,命就是已经注定的了。可是我不相信,我认为人活着要拼搏才会有出息,所以我从来不求神拜佛。”

“你活得真没趣。”苏乐生望着眼前的女生,笑着埋怨道,“像你这个年纪的女生,不都是喜欢玩心理测验,对着流星许愿什么的吗?”

“我一直都是这么无趣的,你是不是又打算取笑我呀?”

“我什么时候取笑你了?我只是觉得奇怪,随口说说。反正我也不信命,不过这么多年,我还一直没有去过那里,既然今天来了,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?”

许蔷薇虽然嘴上说不信,其实心里对它们还是抱着期待的。

山上的那座庙其实并不是很大,只是在大殿堂里供奉着两尊大佛。有人正在佛前虔诚地敲着木鱼,殿堂的窗下坐着一位老人,面前搁着厚厚的一本签文。

许蔷薇虽然一直都是无神论者,可是整个场景让她觉得十分肃穆,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敬畏使她乖乖地跪在佛前的蒲团上。

苏乐生看着许蔷薇低垂着头,少女齐耳的头发散在她的脸侧,他看不到她的神色,只听到她那清脆遥远的声音:“愿佛祖保佑。”

他只听到这浅浅的五个字,在那么多世俗的愿望前面,这五个字显得冷冷清清。

苏乐生学着她的样子跪在地上,却不知道要求些什么,他已经拥有了太多。他举头望去,那两尊佛但笑不语,他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两尊大佛:“风神,以后有你保佑着许蔷薇,我再也不会欺负她、取笑她了。”

许蔷薇听他说得那样直白,这句话在她耳边飘荡浮动着,她却不敢开口接话。她望着庙堂里的那两尊大佛,太阳从庙顶的琉璃瓦上投射下来,使那两尊佛的周身都浮动着金光。许蔷薇想着,他们有听到苏乐生的话吗?他们会相信他吗?他真会不再欺负自己,不再嘲弄自己吗?她转身望向苏乐生,他正对着菩萨磕头,淡淡的太阳光照在他的头顶,她的心怦怦直跳。

“许蔷薇,你是不是太感动了?”苏乐生望着她的沉默,心里因为紧张,脸上微微有些窘态的涨红。

许蔷薇夸张地笑了一声。

“就知道你不肯承认。”苏乐生假笑了一声,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尴尬,他走到了许蔷薇的前面,在那解签的老者面前停住了脚步。

两块钱便可以取一纸签文。

苏乐生拿出两块钱,取了一纸签文,二十四签,中平签。

窗下的老者握着那张薄纸轻轻问道:“施主想问什么?”

“事业。”苏乐生说道。

只见那老人摊开一本厚厚的书,指着事业一栏说道:“出入营谋大吉昌,似玉无瑕石里藏。施主本身很有才华,以后事业一定会风声水起。”

苏乐生其实并没有听他解说,他用眼睛偷偷地望着事业旁边的那一栏,那里是姻缘的解签:“子规半夜犹啼血,不信东风唤不回。”

他不敢问老者这支签的姻缘好不好,他随着许蔷薇向庙门走去,在庙门口他心念一动,对着许蔷薇问道:“子规半夜犹啼血,不信东风唤不回。许蔷薇,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啊?”

许蔷薇抿嘴笑道:“是从签文上看来的吧?是说杜鹃鸟在半夜里啼叫直至嘴角流血,它不相信唤不回春天。”

苏乐生有些茫然,杜鹃啼血将春天唤回来,那总归是不好的签吧?

不过求签本来就只是好玩而已,他一走出庙堂,看到庙外的景色就忘了那支签文。

只见一望无垠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,他们来时的半山腰转角处居然有座六角的凉亭,廊前是茶树,正开着几朵鲜红的茶花。

“那些茶花真漂亮。”许蔷薇一直都喜欢花花草草,她高兴地说道。

苏乐生走在她的前面,听到她的话,他竟没有走下山的那条路,而是向半山腰的小径走了过去。

“苏乐生,你要干什么呀?”许蔷薇叫道。

“等一下你就知道了。”

他并没有告诉她他的企图,可是许蔷薇看着他朝茶花的方向走过去,也大致有些明了,他应该是去摘那些茶花。可是在他伸手过去的时候,许蔷薇竟然看到他脚下一滑,然后他整个人就顺势往前冲去。

许蔷薇心里一慌,急忙跑过去,原来离茶花半尺的距离,竟是一个被杂草掩盖着的防空洞,苏乐生就是跌在了那个防空洞里。

洞很深,因为常年被杂草笼罩着,洞口湿湿的,人很难从里面爬上来。

着急的许蔷薇从不远处折下一根树枝,伸到了防空洞里:“你把手给我,我拉你上来。”

因为慌乱,她忘了苏乐生的重量根本不是这根树枝所能承受的。她拉着树枝一使力,树枝应声而断,然后她就顺着那折断的树枝滚了下去。

她跌坐在苏乐生的旁边,在滚落的过程中手臂擦到了一些碎石,血珠很快从那些细密的伤口渗出。

“你摔伤没有啊?”苏乐生慌张地将她从地上捞起来。

许蔷薇环顾着四周,根本就没有办法爬出这湿滑的防空洞。

苏乐生看着她手臂上被擦破的伤口,他朝着洞口用力地吼叫着,可是半山腰的寂静,还有那幽深的灌木,都使得他的叫声变得特别渺小。他气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,都怪自己,莽撞、冲动,做事从不计后果。

许蔷薇看着他那气恼的样子,想到他跌下来的原因,一时之间心里酸酸的。她拉住他的手:“大家发现我们失踪了,一定会找来的。”

苏乐生停止了发泄,看了一眼她的伤口,他知道野外的擦伤如果没有及时处理,很有可能会感染。可是他搜遍全身,也只搜到一盒口香糖,他拿着口香糖尴尬地说:“只有这个了。”

许蔷薇其实对自己的处境也有些害怕,可是她仍然笑着接过他手里的口香糖:“有这个也好,这是我最喜欢的零嘴。”

苏乐生的目光投向她,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,想让他好过一点。沉寂了好久,他突然说道:“我真笨,怎么没有想到用衣服包扎。”

他话音刚落,许蔷薇便看到他已经脱掉自己的外套,然后他将里面的T恤也脱了下来,在她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,竟看着他将那T恤撕成了长长的碎条。

“苏乐生,你的衣服……”

“不要说话。”他沉声喝道,将刚刚撕下来的布条绑在她的伤口上。

看着他光着上身,许蔷薇的脸瞬间就泛起了红晕,心里似有无数个鼓在敲打着。她不敢看他,将头扭到一边,只有手臂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那温暖的指尖离开了她的手臂,她抬头看到他将那破衣服穿在了身上,然后蜷曲在她的一侧。

许蔷薇望着阴森的洞口,心中哀凉,她低声说道:“苏乐生,如果真的出不去了,用不了几天,我们就会变成一堆森森白骨吧?”

“那以后我就一辈子都不能再取笑你,再欺负你了。看来风神真的灵验,我那句话要应验了。”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道。

“别胡说!”她伸手掩住他的嘴巴。

苏乐生看着她的神色,至诚至深,竟让人毫无招架之力,心中最深处瞬间柔软:“好了,我都是胡说的。睡一会儿吧,一觉睡醒来,或许我们已经出去了。”

许蔷薇听着他的声音,靠着他,竟然忘记了害怕,不知不觉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许蔷薇醒过来的时候,素净的白色使她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模糊,她记得苏乐生曾撕碎T恤为她绑手上的伤口,也记得自己是在苏乐生怀里睡过去的,可是这一刻,自己怎么是睡在床上?

她痛苦地抬起头,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顾向南。听到她的响动,顾向南快步地朝她走过来:“许蔷薇,你怎么样了?”

“你怎么来了?”许蔷薇微倾身子望向他。

“我在新闻上看到的。你们学校因为你和苏乐生的失踪报了警,派了那么多的搜救队,那么大的动静全城都知道了。”

许蔷薇此时方回过神来,她“呀”了一声:“那苏乐生怎么样了?”

“不知道。”他冷冷接话,脱口说道,“我只关心你,谁有空去管那些不三不四的人。”

许蔷薇又气又急,翻身从床上下来:“他是我同学,不是不三不四的人。”

“你会着凉的。”顾向南叹息一声,递过来一双毛绒拖鞋,“他在贵宾病房,没有什么大碍。不过你见不过他,他此时被人山人海堵着。”

许蔷薇想起苏乐生的身份,知道顾向南说的话是真的。

顾向南站在她旁边,看着她皱成一团的眉头,他替她掩好病房门,走出医院。天上挂着一轮清冷的月,照着自己一条孤影,想着和许蔷薇一起历经劫难的那个人不是他,在她受伤时第一个出现的那个人也不是他,顾向南心下越发难受。

姑姑看许蔷薇喝完汤便去值夜了。

入夜后的医院冷冷清清,许蔷薇靠在窗前,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,她一回头,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乐生。她打量着他,他穿着一件病号服,周身都没有缠上绷带,看来他并没有受伤。

他就站在她的病房门口,一双眼睛那样黑亮,像是可以望进她心里去一样。许蔷薇掉转脸,心里一阵怦怦乱跳:“苏乐生,你没事就好。”

苏乐生缓缓朝她走近,他的声音像是从胸口发出来的:“许蔷薇。”

他沉沉喊着她的名字:“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教导处吧?那个时候你蹲在地上,长发像海藻一样,那个时候我就想,这个女生要多好的人才能去保护她?”许蔷薇一句话也不敢答,听着他的那些话,“后来和你做了同桌,我总是觉得你笨,你好笑。”

许蔷薇心里如潮般涨落,她却做不得声,听着他娓娓地说道:“可是每次取笑完你,你一和我生气,我就会莫名紧张。在防空洞里,我才发现那些紧张原来都是害怕你以后再也不理我。从今天起,你应该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取笑你了吧?”

她哽咽难语,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他的话,一时之间也不知心里是甜是哀,是惊还是喜。她默默地绞着衣角,眼里有凄凄的胆怯:“苏乐生,谢谢你。这么晚了,你不用休息吗?”

说完之后她恨不得咬伤自己的舌头,明明很担心他,明明想再和他说话,怎么话一说出口就变成了逐客令?!

苏乐生望了她一眼,不再说话,默默地退出她的病房。

那一晚上她不知道是怎样过去的,她从没有这样难熬过,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,就将她和苏乐生心里那头刚刚萌动的小鹿给压死了。

第二天许蔷薇和苏乐生都离开医院回了学校。原本许蔷薇是要去上课的,可是一回到宿舍,她发现肚子突然绞痛起来。这种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折磨着她,那痛就像绞入了心脏一样,让她手脚冰冷。

她以为睡一觉就会好,从陈小诺她们离开宿舍开始,她便将自己缩在被窝之内。然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,那种痛苦越来越剧烈。

她虚弱地走下床,想去找点药。

壁橱内堆满了杂乱的瓶瓶罐罐,都是女生要用的化妆品、洗面奶、润肤霜,她翻了好久却没有翻到药瓶,她这才想到,医生上次开的药早就已经吃光了。

她整个人蹲在地板上,是要死了吗?

“许蔷薇,你怎么了?”迷迷糊糊中,她感觉有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,她像是被放进了被窝里,整个人被埋进了云海里,浑身软绵绵的。

“你怎么了?许蔷薇。”是苏乐生的声音。

“我不舒服。”许蔷薇有种安心的感觉,迷迷糊糊地回答道。

“我带你去看医生。”

许蔷薇虚弱地转过脸来,她没有出现幻觉,真的是苏乐生来了。被疼痛折磨过的她,现在一定非常难看,她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:“谁让你上来的?”

“我看你没有去上课,就问了陈小诺,她告诉我说你肚子疼了一上午,你怎么不去看医生?”他语气霸道地责问道。

她知道自己的愚蠢又一次让他想发飙了,她披散着头发,因为太激动,全然不顾自己刚刚还虚弱不堪的身体,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:“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

苏乐生看到她白色裙子上竟然有一块血迹,他惊慌地叫道:“你怎么了?受伤了吗?流血了。”

许蔷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难堪,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吗?虽然她知道他们的生理课上得一塌糊涂,可是作为一个男生,难道他没有好奇地翻过那些书吗?她尴尬地转过头,生气地骂道:“现在你可以走了吗?我说了不用你管,你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呀?”

苏乐生看到她尴尬的神情,突然就明白了,许蔷薇这是生理痛。他尴尬地沉默了片刻,看着她痛苦的神色,他的尴尬很快就消失了。他看到她床铺上有一包已经打开的卫生棉,他拿起那包卫生棉塞到她手里,温柔地扶她起来:“快点换衣服,等下我陪你去看医生。”

许蔷薇看着他拿着卫生棉的样子,他今天穿着一件旧旧的军装,整个人灰沉沉的,可是那旧那沉仍然没有掩盖他的清透。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润的男生,此刻却拿着一包和他整个人不谐调的卫生棉,她又尴尬又愧疚,只觉轰的一声,似乎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来。

“你的衣服放在哪里?我替你拿。”他假装看不到她眼睛里的自责,轻轻地问道。

许蔷薇用手指着床下的箱子:“在那里面。”

苏乐生从床底下拖过纸箱,从里面挑出一套黑色的衣服:“你可以站起来吧?我去外面等你,你换好衣服后叫我。”

因为虚脱,许蔷薇过了好久才将衣服换好,而苏乐生就一直站在门外没有离开。

他看着她穿着那套黑色的衣服站在那里,脸色苍白得没有了血色,他朝她走过去,弯下自己的腰:“我来背你。”

许蔷薇突然觉得眼里有些湿润:“这里是学校,不用你背。”

苏乐生似乎恼了,上来抓住她的手就搭在自己肩上,他一句话都没有说,可许蔷薇仍然感觉到了他的怒意。

她投降地趴在他的背上,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,宿舍楼层很高,他走得很吃力。

“放我下来吧,我自己走。”

“还痛吗?”他没有听她的话放开她,而是轻轻地问道。

“嗯,有一点。”她轻轻地应了一声。

“听老人们说,女孩子痛经生个孩子就好了。许蔷薇,如果等到你二十多岁了还痛经,我就把你娶了好不好?”

“别闹了,苏乐生。”许蔷薇听到他的玩笑话,竟然有些期待,她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么。以前宿舍卧谈的时候,那些女生总会说痛经真是要命,以后一定要早些结婚。当时许蔷薇还觉得那些话有些太赤祼祼,让她接受不了,可如今从苏乐生嘴里说出来,她却觉得动听了。

“许蔷薇,你怎么不回答?你不相信我?”

“不是,我相信。”

她是真的相信他的话,就像那一次两个人进山,他在风神面前说,以后不再欺负她、嘲笑她,要对她好,结果遇难时他一直陪着她。

只是相信又能怎么样呢?

她怕自己再误解他的意思。

小说《许是蔷薇开》 第三节请你记得我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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