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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佚名2020-08-21 17:42:15

我以为李祟骑马救我,很可能会带我一路逃出京都,我说:“李祟,咱俩私奔是私奔,你带够钱没?事先说好,老子是尊贵之人,吃不得苦,可不能跟你落草为寇拦路打劫啊!”

“私奔?去哪儿?”李祟说,“小爷还就待在京都了,我跟你过日子,天天碍他们的眼!”

李祟说着骑马到了宫城前,示明身份,带我一起进宫见皇帝。

我们等候的时候,小眼子嘘了一声:“陛下正在修仙。”

我跟李祟俱是一愣,修什么仙?陛下四十多的人了,还能修成仙吗?

皇帝总算出来了,李祟开口道:“陛下,你得给我做主。周家的那个老匹夫不准我娶媳妇儿,你知道我爹在家里有多愁,也知道我这次上京是干什么来的,老匹夫想绝我家的后,此心可诛。”

他又补充一句:“我爹在我临行前说了,叫我看上什么女人就要什么女人,叫我一来京都就投靠你,有你给我撑腰,我的婚事就托在你身上了。”

皇帝叹了口气:“你爹那个老东西。”

“不是朕不帮,朕也没办法,”皇帝摊了摊手,“祟儿,你不晓得,朕这个皇帝当得也不舒坦,那些老骨头个个彪悍,精力充沛,天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,每天上朝又吵又打的,拉都拉不住。朕说道理说不过他们,还能撸起袖子跟他们打一架吗?”

皇帝又望了我一眼,说:“从前是想过将你两人撮合,可没想到周家反应如此激烈。”

李祟说:“我不管,我娶不到媳妇儿,我爹就要揍人,我爹说不定会直接跑到京都来呢。”

皇帝的眼底终于流露出惶恐的神色,也不知皇帝当年对李祟的父亲做了什么亏心事,他迟疑片刻,终于咬牙忍痛道:“好,朕替你们作保,朕给你们指婚。”

我与李祟出了宫城,回到我的宅子,就开始商量婚事该怎么办,我说:“低调点,一切从朴素保守出发。”

“低调?”李祟冷笑,“那怎么成,那怎么配得上小爷的身份,小爷知道你的心思,你是怕到时候全城的人来围观,看到小爷如此一个谪仙般的人儿,许给了你,让你自惭形秽对不对?怕什么,为鹦,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的。”

我勃然大怒:“你这王八羔子别得意忘形,我素来稳重,我一点儿都不看重这屁婚事!”

“我都想好了,周为鹦,”他语气极度轻佻可恨,“小爷成亲那一日,全京都得放一整日烟花,把仙脂楼、乘鹤阁的厨子请到家,十二人抬的轿子,百来人跟在后头吹唱,白日绕城一圈儿,晚上拔尖儿戏班子轮流上,其他的还没想好,先记这么多吧。”

我的脸肯定煞白煞白的,李祟虽是北域未来的异姓王,但他现在口袋里半分银子都无,这钱还不都得从我兜里掏,我咬牙切齿地暗暗骂道:“反了,这世道反了!”

我跟李祟成亲的前十日碰到了一个人,那天李祟正扯着我到酒庄里看酒,他说:“掌柜的,拣贵的拿,成亲用的,全包了。”

我吓得结巴,手足并用地解释道:“不用这么多,我们没钱……”

正在这时候,我的肩头被狠狠一拍,我一回头,不禁严肃起来,此人从脚底板到头发丝都放荡不羁,容貌粗犷俊美,一身不入流的打扮,***出胸膛,粉红的两点隐隐可见,微眯的双眼间透露出一丝邪恶。

他正是前不久从牢里释放出来的歪嘴徐。

他笑嘻嘻地盯着我:“周为鹦!你可算让本大爷逮到了!”

我有些不安,仍假装淡定地说:“这位大哥很自来熟啊,我们关系很好吗?”

“好!好得不得了哇!”他大吼一声,震得我腿软,“好到本大爷在牢里啃馍馍吃酸菜喝清汤受鸟气的时候,日日夜夜都惦记着周为鹦你啊!”

“有种再说一遍,”一道清朗的声音将歪嘴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,身着墨绿袍的白面俏郎君——李祟斜靠在柜台上,手里提着一坛酒,嘴角挂着笑,“你敢惦记周为鹦?”

“哦……”歪嘴徐转过头对我说,“怪不得本大爷出牢的时候,你不来送礼孝敬,原来是忙着跟这小娼夫卿卿我我呢。”

“卿卿我我这个词中意。”李祟笑着,突然脸色一变。我料想下一刻他手里的酒坛子要爆在歪嘴徐的头上,便赶紧扑身过去,制止了李祟正欲抬起的手腕。

我用眼神示意:李祟,咱俩赶紧跑吧,这歪嘴徐是我的仇人,大仇人!

我的仇人很多,京都里看不惯我的人很多,将李祟这个宿敌排外,我们京都流氓并不是很团结,常常内斗,如果有一个最想砍死我的排行榜,歪嘴徐一定高居第一,并狂甩第二名的票数,如果不是歪嘴徐没钱,请不起厉害的打手,我早就死了。

歪嘴徐人如其名,无论是冷笑、嘲笑还是讪笑,都只牵着一边嘴角,他并不是面部神经不协调,他只是简单地想装酷,因为大家都说他不仅土还俗。他不服气,想学我家阿弟周慎,可我阿弟是有很多女人爱慕的酷哥儿。有一次我问歪嘴徐是不是在学我弟弟,他恼羞成怒要揍我。

他大名叫徐天生,乡下来的野孩子,但他是天才,是真正的天才,不仅过目不忘,身体条件也极其优秀,百砍不倒,简直就是为街头斗殴而生。他与我不同,他是真正热爱着流氓事业的,非常有职业认同感,从业一年,就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,精通碰瓷、出千、仙人跳、走私等违法乱纪的项目,靠着一身演技横行东街。

但他也有一些事不干,他极度厌恶人贩子和***犯,常说?:“对娘们儿、小孩儿动手,不是男子汉。”

我与徐天生的斗争开始于薛得香,现在回想过往,大多是由薛得香挑头,他可真是个祸水。

事情发生在一个下午,薛得香吃饱了撑的,不坐轿子,改步行回府。徐天生在墙根儿下睡大觉,薛得香路过他时随手扔了几枚铜钱。

就是这几枚铜钱引发了一场祸事,引发了此后好几年我与徐天生的血战。徐天生晃悠悠地睁开眼,发现身前有几枚铜钱,一愣,接着无名火起,他喊住前面正散步的薛得香:“这钱,是不是你小子扔的?”

薛得香回头,也是一愣,接着也横起来:“是我扔的,怎么了?”

徐天生直起脖子,冷冷道:“你赶紧给本大爷捡回去,本大爷可不是叫花子,你这是在侮辱本大爷的男子汉尊严!”

扔了的钱如何再弯腰拾回来?估计薛得香也料想不到,他这个无德行的人生平第一回做好事,竟遇上了驴脾气的徐天生。薛得香也是个属驴的,两头驴撞到一起,当下局面就失控了。

“你个死叫花子,薛大爷我不仅拿钱侮辱你,还要拿钱砸死你!”薛得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锭子,哗啦啦地朝徐天生砸去。

噼里啪啦一阵响,银子落了地,徐天生猛然一个箭步,蹿到薛得香面前,眼睛里绽发出一丝邪魅的神采,就在薛得香以为他要非礼自己的时候……他真的果断脱了自己的裤子,掏出那玩意儿,尿了薛得香一身一脸,如同大水决堤……

无赖至此!不要脸至此!薛得香当时是哭着跑回去的。据说他在澡盆子里搓了百八十遍,撕心裂肺地哭喊:“我好脏,我好脏……”

这让薛家老爷怀疑了好一阵子。薛得香非要我给他报仇,我无奈,只好带了几个人跑去东街菜市场找徐天生。

我听说这里是他的地盘,他天天在这里背着手巡视,慈爱得仿佛一个尽心尽责的好官。我在一个肉铺前停住脚步,问:“徐天生在哪儿?”

杀猪的没理我,我清清嗓子又问了一遍,他还没理我。旁边的宋焦示意我砸他的肉摊子,我望了望杀猪大汉那一身膘和他身前的肉案,二话没说一脚踢向了他旁边的萝卜筐子。

几个干瘪的萝卜骨碌碌地滚出来,我气势如虹,大喊道:“我找徐天生!”

杀猪的还没理我,宋焦急死了,使劲努嘴要我砸那肉铺子。我点头,又侧飞一脚将右边的土豆篮子踢出去好远,土豆滚到一个人的脚下,那人无比爱惜地将土豆捧起来,对我说:“就算是流氓,也不能浪费粮食。”

他飞眉入鬓,一双眸子炯炯有火光,鼻梁高挺得似异域人,眉眼之间显出一丝妖艳,身材高大匀称,肌肉线条流畅又蕴含着力量,像一头豹子,如此飒爽俊挺,偏偏打扮得不伦不类,他一笑起来,嘴就歪了。

我本来是要跟他谈事的,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他开敞的衣襟,胸前两点……

他顺着我的视线往下看,脸色剧变,仿佛吃了屎,连忙像个小媳妇一样捂住,扯着铜锣一般的嗓子喊:“快来人啊!女流氓看上本大爷啦!本大爷都被看光啦!光天化日有没有律法?有没有人管?本大爷清清白白的一个身子,以后娶不到媳妇你负责啦!”

有人急忙问:“都看到你啥啦?”

徐天生不叫了,低头娇羞又委屈地说:“她看了我胸前的……葡萄。”

我鼻血狂飙,连连挥手说我真不是故意的。他气愤地伸出两根手指头,瞪着大眼睛说:“两颗葡萄!”

我明白这是被徐天生讹上了,果然,接下来他向我要巨额补偿费,我当然没给。我说:“歪嘴徐,你不是很能打吗?三日后在吴河畔,咱们打一场,你赢了,我出钱,我赢了,你出命。”

歪嘴徐是个实诚人,三日后屁颠屁颠地等在吴河畔,结果我没来。他等到天黑,郁闷地往回走,在回家的途中遭到了我的偷袭。

我带着人手持板砖围住了他,薛得香站在我身旁,耀武扬威,如一只常胜公鸡。徐天生明显处在劣势,一顿板砖他是得老老实实吃下了,但他不说话也不害怕,反而冲薛得香得意地笑。薛得香问他笑啥。

他笑颜如花,轻声吐气:“大吗?”

这一句令薛得香再度崩溃,他像风一般逃走了,我只好又回去安慰薛得香。

薛得香是个文化人,文化人报复人的方式就是用笔杆子。那一年他创作了一篇小说,虽然一发行便被禁,但被许多人称为他此生的巅峰之作。

在此篇小说中,他将徐天生跟宋焦都写进去了,徐天生自不必说,宋焦虽跟他没大过节,但是他们两人互看生厌。

我看过一点,上面写道:宋焦冷眼望着床榻上衣衫半系半解的人,一手扇过去,发出清脆的响声,他道:“贱夫。”

徐天生两腮羞红,挂着泪珠,拉过刚刚打了他的那只手:“我贱,也只为宋大哥一人贱。”

看过此书后我两天没有吃下饭……我劝薛得香:“香香啊,我理解你想报仇的心情,但是宋焦跟徐天生……这太乱来了吧……”

自那之后,我便与徐天生结下了梁子,常常跨越半个京都追杀对方。

如今在酒庄跟徐天生碰上,我却半点都没有跟他纠缠的意思,因为我旁边还有李祟这个瘟神煞星,他搅和进来那就是不死不伤不休了。

“周为鹦,本大爷今天找你什么事儿,你知道不?”徐天生舒了舒筋骨,说,“本大爷觉得本大爷这次进牢子不简单,是有人在后头暗算本大爷,本大爷思来想去,觉得就是你这坏婆娘!”

“讹谁呢你,你被关傻了吧,是我让你当天拉人打架了?是我让你碰瓷官差大人了?”我没理他,抬腿就走。

他一把把我拉住,意味深长地笑起来,终于,他说了自己的真正来意:“周为鹦,你要成亲了吧,也对,你终究是个女人,我很好奇,一嫁了人,你还怎么抛头露面,你旁边那个小娼夫,不会生气吗?”

他说?:“这样,你以后就好好做个贵夫人,你把薛得香交出来给我处置,咱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,我不信你不念这点情分。”

“歪嘴徐,”我冲他笑道,“我就是把他给你们菜市场门口的那条癞子狗,也不会给你。

“不过,你跪下来喊我一声姑奶奶,也许我会考虑。”

“你不识抬举。”他歪着嘴浅浅一笑,指着我的鼻子,贴近了我的身体。

“砰”的一声惊骇巨响,一个酒坛子粉碎在徐天生的头上。众人惊魂未定地抬头,李祟站在桌子上,还保持着往下砸的姿势,酒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从徐天生的头上流下来,他毫不在意,仍旧微笑着贴过来。

我朝李祟破口大骂:“王八羔子,叫你别砸你还砸,那坛酒很贵的,老子真没钱啦!”

我还在奇怪,按徐天生的个性怎么没有立即还手。徐天生瞅着我,一手抹去脸上的血水,突然哈哈大笑,笑声狂躁危险,他说:“周为鹦,你今儿给我的这坛酒我喝不了,你成亲那天,可得好好请我啊。”

他按了按我的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:“都攒着呢,你成亲那天,我不把你家拆了,我就不是徐天生。”

“滚。”李祟在一旁利索地剔指甲,慢慢地吐出这个字。

我突生感悟,这两人怎么就这么般配呢,一个自称大爷,一个自称小爷,两人还心有灵犀地对我说过同样的话:“周为鹦,你再嘚瑟,我绝对把你的腿打断!”

这天晚上我又带着李祟去见外公,想给外公赔个罪,说成亲的时候希望外公跟舅舅能来。外公铁青着脸冷哼一声,不理睬我。舅舅把我一个人拉去偏厅,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,两眼泪汪汪地对我说:“你成亲的时候,舅舅一定会偷偷去的。”

我跟舅舅还没说几句,听见大堂起了争执。我慌忙地出去,李祟将我一把拉走,周慎在后面喊住我:“阿姐!”

他说:“我绝不会将你交到那人手上的。”

我跟李祟在四月十三这一日成亲,本来李祟想要风光无比的迎亲队伍,被我严词拒绝。我说李祟你想要放烟花,就别要新娘子了,他屈服了,说回北域再给我补办一场,说他爹比我外公大方。

薛得香与宋焦陪我出嫁,有许多人前来祝贺:“哎呀哎呀,恭喜为鹦喜得娇夫!”

我正笑得合不拢嘴,突然看见李祟正在大门口收礼金,我冲上前,对他说:“礼金钱给我,麻利点儿!”

“不给。”他嘴一撇,警惕地把钱揣进自己的怀里,“这不是礼金,是别人私下给我的红包。”

“那也得给我!你少给我来这套!”我凶神恶煞。

“周为鹦,你真过分!”他气得大声吵闹,“我从北域那么远的地方跑来跟你在一起,被你朋友欺负,被你家人排挤。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,我从小就没拿过这么多钱,我的钱都被我爹保管起来了,你就不能让我多摸一会儿吗?”

“哎呀,李祟你很委屈是不是?是哪个败家的把老子的钱全花光啦?”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想起这个我就来气,我十几年积攒的私房钱,全被这个龟儿子花在成亲上了,“你还说是为了我才花的钱呢,我看,分明是你自己想打扮得花枝招展,你这亲是给你自己结的!”

“周为鹦你搞清楚!小爷我人生第一次成亲,能不搞得郑重点吗?倒是你,手里攥那么多钱想干啥?到时候你喜新厌旧,我还不被你扫地出门?”

“我想干啥?你说我想干啥?”我的声音陡然高起来。

“怕不是你想养一个、两个、三个小娼夫吧!”他的手一指左边,曹东吹正跨进府门,见我们注意到他,脸一红,尴尬地咳嗽一声,就匆匆进去了。

我纳闷,曹东吹也来参加我的婚礼?李祟见我愣神,摇摇我,说:“瞧,我正说着,曹二狗那个小娼夫就来了!我不管,周为鹦你把他给我赶出去!”

看来李祟跟徐天生见一面,是只学会“小娼夫”这个词了,他将曹东吹与我扯上关系,我恼怒得不行,对他说:“你这个泼夫,我跟你拼啦!”

我横下心,低着头,如一头发狂的牛,往他的小腹一撞,他没有躲,我的脑袋撞在他柔软的小腹上,闷声一响。我抬头一看,他的五官扭曲纠结,仿佛肠子都被撞青了。我心里畅快,继续闷头撞。

“家暴啦!快来人啊!”他用手不断格挡着我的脑袋,直喊,“周为鹦家暴小爷啦!”

四周宾客都惊呆了,成亲当日新郎官和新娘子打起来了,这算怎么回事?

这一日成亲,我本来严加防范,但我万万没想到,还没等别人来拆台,我跟李祟就先打起来了。

我抬头,眼眶红红的,说?:“李祟,你没事儿吧?李祟,你怎么不躲啊?”

“周为鹦,我要是躲了,你不就一脑袋撞墙上了吗?”他无奈地望着我。

“周为鹦,你还是有一些喜欢曹东吹吧,要不然怎么生气了?”他撇撇嘴问道。

“一点点……”我被他抱着,他宽大的衣裳将我的脸挡着,我忍不住流起泪来。

“今天过后,你就连这一点点也不会有了,你就完全是我的人了。”他将我整个人抱起来,准备扔下一屋的客人,带着我去另一个地方。

他预感到了危险,这座周府正在被许多人悄无声息地靠近。他抱着我刚走一步,就停了下来,十几个人堵住了去路,一个身着名贵华裘的公子从中走出来,眉目清朗,犹如冰霜,正是我的阿弟周慎。

他扫视了一圈,说:“今天,谁也走不了。

“今天这亲不能结。”

他说得无比自然,仿佛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,让我想起他从小在长辈面前流利背诗的姿态。

“说个理由,好让我不打你。”李祟说。

周慎很平静:“北域有消息过来,你父亲极力反对你与周家联姻,他原给你定的是当今三公主,所以你跟我长姐的这门婚事,不算数。”

“我不听你的,”李祟认真地对周慎说,“你说不算数顶个屁用,算不算数小爷自己说了算!”

“你没听清吗?是你爹说不算数。”周慎静静地看着他,嘴唇微张。

李祟突然笑起来:“可是,小爷现在人在京都啊,老爹他鞭长莫及,管教不着,就算他来了,小爷今天这亲照样结,***老子来了都得一边儿去。”

“周为鹦,原先我想带你回北域,看现在这情况,我们得在京都多住一阵子了。”他温柔地捏了捏我的脸蛋,令我一阵战栗。

“冥顽不灵,无药可救。”周慎叹了口气,“李祟,我对你很失望。”

周慎仿佛一个训诫顽劣幼童的长辈,这就是周慎跟徐天生的区别,如果徐天生在场,保管就是一句?:“直娘贼!直娘贼!本大爷不信你的邪啦!”

一旁的侍从为周慎递上一柄宝剑,他接过剑,冲李祟说?:“我打了你两次,很不服气吧,这次咱俩光明正大地打一场,你是流氓,按你流氓的路子,当着众宾客的面儿,你赢了,拜你的堂,我赢了,长姐跟我回家。

“我这把剑并不会出鞘,不会伤人性命,放心。”

气氛一时微妙起来,宾客都过来凑热闹。李祟抚弄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与领口,嘴角浮现笑意:“你这种挑衅……真是让人受不了啊。”

“你这人,就是一只鸡挑衅你你也会受不了……”我说。

话音未落,他整个人倏然而至周慎身前,腾空就是一脚。周慎也出手了,两个人都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,只是全神贯注,力求一击中的。

“啪”的一声,两人相撞又立即后退数步。李祟的脸颊上浮现一道红印,这是刚刚被周慎一剑鞘拍中的后果,而周慎的鼻子缓缓有血流下,李祟那一脚狠而快地踢上了他的鼻梁。

两人的路数都是为了羞辱对方,多日怨气,使他们方才站定,又立即冲上去,众人看得目瞪口呆,他俩这哪是高手过招?跟街头混混斗殴没什么两样,什么手段都招呼上了,周慎一开始还保持着世家子的翩翩风度,剑鞘挡得从容,渐渐在李祟穷追猛打的势头下有些左支右绌,也生了火气。

待在我身旁的薛得香一脸着急。李祟浑身是伤,满头是血,周慎比他好不到哪儿去。薛得香为李祟打气:“李哥,李哥,你可别叫人打死啦!你答应我的事儿还没办呢!”

宋焦倒是看得兴致勃勃,不断拍手喝彩,笑道:“你看周慎平日装得那么酷,撑不住了吧,你看李祟那小子平日那么狂,打脸了吧……”

宋焦想起什么,对我说:“鹦哥儿,要不要我阻止一下?”

我犹豫了一下,对他说?:“你先给我搬个板凳儿,称一斤瓜子儿来吧。”

宋焦有些惋惜地说:“不能再打啦,再打就误了时辰,我还想闹洞房呢……”

他说话间已经冲出,一脚踹在李祟的胸口,一胳膊撞在了周慎的下巴上,登时就将两人分开,冷声道:“都给本大爷别打啦!”

宋焦生平没其他爱好,就是爱看戏,从前爱看女人打架,看两个女人骂街,他认为骂街是一项博大精深的艺术。人在愤怒时迸发的智慧往往是精妙的,骂街时一句妙趣横生的话往往能让他乐好几个时辰,他不喜欢男人打架,往往唾骂一句:“愚蠢,无趣!”

刚被分开的两人又准备冲上去,宋焦寒着脸,不耐烦了。宋焦一不耐烦,徐天生气焰都得矮三分。我流着冷汗,正不知如何收拾,一声大笑破空袭来?:“抢在本大爷的前头,周慎你好大的胆子!”

周慎浑身一僵,随即目露凶光,恶狠狠地转头看去。众人不禁一哆嗦,平日温文有礼的周二公子,方才打斗都不见狰狞,怎么这下突然性情大变?

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手拿一串糖葫芦,倚在墙壁上,歪嘴一笑,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。徐天生果然来了,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喽啰,都是他在东街收养的孤儿。

当初徐天生第一次被官差大哥捉住时,官差大哥让他写名字,他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——周肾。搞到后来,大家都以为是我阿弟卖假药。

由于街坊们总说徐天生爱模仿周慎,所以两人心里都不自在得很。我阿弟那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,一听到下人谈起徐天生就跟便秘了一样。

“知道本大爷来干吗的吗?”徐天生微笑地对我说,“**你家小娼夫来的!”

李祟冷笑几声,不顾我的阻拦就走上前去。他刚刚才跟周慎消耗一场,有伤在身,可是浑然不惧,眼底反而隐隐有兴奋之色,对手越强,他越嚣张。

徐天生说:“小娼夫,本大爷一看你这干干净净的小脸蛋,就忍不住想践踏一番啊。”

“姓徐的,我虽消耗了不少力气,但跟你这条臭狗打上三百回合不成问题!”李祟狂妄无比。

“嘴硬,没了力气,李祟你就乖乖受着吧,看本大爷如何将你摧残得梨花带雨,像春香楼的姑娘们一样直呼大爷住手啊!”徐天生咬牙切齿。

“只怕是小爷我让你欲生欲死,化骨销魂,哭喊郎官求饶啊!”

周慎皱着眉,众人都听不下去了……我拼命咳了几下,徐天生醒了神,脸色如常,他将糖葫芦扔开,懒洋洋地说道:“话虽这么说,可是欺负你一个伤员,有失本大爷男子汉的气概。小娼夫你就是欠揍,惹得本大爷手痒心痒,咱俩细水长流,总归得打一场,到时候看是谁**谁!”

李祟就要带着我离开,周慎立刻动身,准备拦截我们。徐天生伸开手臂拦住他,一字一句地说:“今天坏婆娘成亲,你抢了本大爷的头筹,咱们怎么算?”

周慎理都没理他,徐天生斜睨着他:“又摆酷?本大爷告诉你,你今天还就不能去追坏婆娘,坏婆娘这么坏,难得有个小娼夫娶她,这是为民除害。况且,先前我跟坏婆娘说好了要喝她喜酒的,今天,坏婆娘有我徐大爷罩着!”

周慎依旧不说话,徐天生嘻嘻笑道:“我的肾,回去吧。”

一旁的人忙擦冷汗,周慎终于转过头来,淡然地说道:“我也受了伤,你要对我动手吗?”

“可是你跟娘们儿计较,太失我们男子汉的面儿了啊。”徐天生的声音一轻,拳头已经举起来,眼看着就要重重砸在周慎的俏脸上。周慎五指如爪,握住了他的拳头,抬眼,双目通红,青筋绽露,仿佛正迫不及待地等待这一刻,他说:“赐教了!”

两人打斗起来,李祟带着我远远地避开了他们,来到了吴河边的那座神殿。李祟脸俏嘴甜,神婆对别人都很古怪,偏偏对他好,我们又一路上了塔顶。

天黑下来,我与他并肩而坐,他指着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子,对我感慨道:“怎么我俩走了,他们还在府里凑热闹呢?”

我说:“李祟,今晚我们还回不回去?这儿冷得很。”

“冷吗?我怎么不觉得。”他一手按上我的肩头,将我扑倒。我的脑袋被他的手掌垫着,是以没有磕到地砖,可我还是觉得脑子一声嗡鸣。

他两瓣嘴唇亲下来,目光落在我的耳垂、胸口、颈子,在每一处都留下火星,最终在他手指的引导下蔓延成冲天火势。

那双手肆意抚摩、揉捏,却艰涩,带来丝丝疼痛,像一只莽撞而不谙情事的小狼。

他抱起我的上半身,解开了我的第一枚扣子。

他的喘息湿热又绵长,粗重得一下一下拨动我的太阳穴。少年的嗓音沾染着情欲的迫切,沙哑又轻柔,跟白天张牙舞爪到处跟人叫板打架的李祟如此不同。

我突然一个翻身,跨坐在他的腰部,俯身上去,从他微开的贝齿吻下去。他还处于惊愕之中,细密的喘息被我的舌头压了下去,他闷哼一声。

我顺着他的喉结一路吻到他的胸膛,他轻声笑起来?:“我们早该洞房。”

他又一笑道:“周为鹦,你太重了……”

他突然闷哼一声,他的裤子不知何时被解开,凉风袭来,屁股冷飕飕的,他紧张得满头大汗。

“周为鹦,你还真是个流氓啊。”他说。

李祟其实并不知道该做什么,他盯着我,也没动,一只手终于移到了亲密之地,他的身体彻底柔顺下来,两腮泛红,双眼亮汪汪的,这样一副娇嫩的容貌,玉脂做的身子,像是京都哪家的大家闺秀。

“周为鹦,你……”

我看到他这副小奶狗的乖巧模样,联想到他平时张扬跋扈,一副“小爷就是欠打,你来打我啊”的表情,不禁深为感慨,床下是小霸王,床上就呜呜咽咽了。

我的手按上了他的咽喉,在他毫无准备时突然发力。我凑近他的脸,压低了声音,问道:“李祟,在我这里,撒谎的孩子会没命。”

我衣衫不整,坐在他的身上,眉眼间全是笑意,手掐在他的颈间,在外人看来,更像是一种调笑。

他睁开眼,却没有太多惊讶,我继续说?:“你来京都,到底是什么目的?我摸清了你的底细,你非常让你父亲厌恶,从一出生起,你父亲就怀疑你是你母亲与别人偷偷摸摸生下的,因此给你取名为祟。若不是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,你早就被废了。你十三岁那年更是差点被幽禁至死。你究竟为什么要与我成亲?你再敢说喜欢我,我就掐死你。”

我补充道:“我绝对有这个力气。”

“我就是喜欢你啊。”李祟笑了笑,眼光炙热,“再说一遍,我就是喜欢你。”

我的手瞬间加重力道,又倏然松下来,我翻身下来,说?:“你太不诚实了。”

我俩正相对无言,突然我一拍脑袋,大叫不好!我想到走的时候徐天生还在我家附近逗留,要是我阿弟打赢了还好,没赢,他还不进去为非作歹一番?

李祟没想到我的心事,他漫不经心地穿上鞋子,说:“那个徐天生不简单。”

“我当然知道!”我正心烦意乱。

“他这个人不仅身手不简单,来历也不寻常,他后面一定有人。”他说。

“你是说,徐天生被京都哪个富婆包养了?”我好奇起来。

李祟似笑非笑地望着我:“那你知道你的那个小奴才宋焦,用的是军中杀人术吗?”

他连这都知道。我一愣。

他又说:“你弟弟周慎,无论昼夜都会隐匿自己的气息。”

“你的舅舅是高手,是跟陈鼻打都不会输的高手。”他继续说道。

我说不出话来。他枕着头,望着夜空,说:“不是我发现的,是陈鼻,虽然他们已经做得几近完美,但任何事都逃不过陈鼻的眼睛。”

静默了好一会儿,我正想开口询问,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。我猛然转头,发现声响来自我宅子的方向,而我的宅子此刻陷入一片火海中!

“是谁?”我怒吼一声,甩下李祟就跑。李祟紧跟在我后面,我还没到家,宋焦就哭着扑了我满怀,他一边呜呜地哭,一边哽咽着说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:“鹦哥儿,徐天生把宾客的份子钱都强收走啦。”

我两眼一黑,登时站不住。

宋焦抬头又说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:“曹东吹那个神经病,他……他把咱们周府炸啦!”

小说《西风聘马》 第四章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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