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上的钟摆敲了三下,身穿雪青色长裙的女人抬头看时间,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。但是蹲在她店门口的男孩似乎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。这是一段并不繁华的街,从一段较为繁华的街角七拐八弯以后到她这家店时已经是,606号了。她极其害怕在这个点闹鬼,虽然她自己也不是人。
她的名字叫洛玖,这家奶茶店的老板。一只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的无相妖。
洛玖咽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唾液,朝门口望去,穿着卡其色外套的男孩还蹲在地上,远处跳过来的黑猫叫唤几声以后趴在他的脚边,那双琥珀色的眸孔死死地盯着她看。洛玖后背一阵虚汗,拼了命回想自己几千年的岁月里到底有没有吃过猫肉。
随后洛玖伸手拿出手机翻了翻今天的黄历,并没有任何的异状。最终她颤颤巍巍地打算去开门,问清楚状况,伴随着一阵阴风,门却被突然开了。
“洛玖玖,你怎么不开门呀!没看见有小朋友在外面吗?”
洛玖捂着差点停止的心脏,恨不得把来的人打死。这万年不愿意好好叫她名字的人,除了她的损友还能有谁?等她定下神,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,装腔作势地瞪了陌轩,“你懂个屁!”
男孩被陌轩抱在怀里,那只黑猫也跟着他进来了。洛玖瞥见男孩精致的脸,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。她只觉得一万个不吉利,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美丽善良的形象也只能挤出笑脸来,“小朋友,喝奶茶吗?”
陌轩直接无视掉她的话,抱着小孩子坐了下来,俨然一副大爷的样子。洛玖终于感慨自己交朋友的眼光真的是,不怎么样!
“陌轩,你想死是不是?”洛玖凑到陌轩耳边,恨的咬牙切齿,“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孩子他”
陌轩正想回她的话,却突然顿住了。
“阿姨,你这里的奶茶加血吗?”
看吧!洛玖一脸的黑线。都说这小孩子不吉利了!洛玖把僵在脸上的笑容收好,示意陌轩去把门关好,不然又跑来什么鬼东西,自己则坐在男孩的面前一本正经地,“叫姐姐知道吗!姐姐!”
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了?洛玖自认为自己的模样,这身材绝对是妙龄少女呀!这都看不出来,孩子肯定不正常,太不正常了。陌轩听见洛玖絮絮叨叨的话,回来时差点一个趔趄摔倒。他带着一副时刻提醒洛玖,你已经几千岁了的夸张表情。洛玖直接无视掉陌轩的夸张,托着下巴继续说着,“这么晚了,你为什么不回家?迷路了?”
“我迷失在梦境了。”男孩子抱着黑猫,幽幽地声音传来时抬起头来看着她。那双眼睛真的和那只猫一模一样,让洛玖浑身冒冷汗。洛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不喜欢这双眼睛。
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喜欢装模作样?洛玖皱着眉头,伸手捏开他的嘴,赫然看见他口中的獠牙。洛玖不禁觉得好奇,他是吸血鬼?还是血妖?
“你到底什么东西?”洛玖躲过陌轩想把自己扯开的手,提前松开男孩。她已经多久没有遇到除了陌轩这只老妖以外的物种了?所以对好多东西的存在都变得迟钝了不少。
“你对孩子温柔点”陌轩被洛玖打发去弄奶茶时,意味深长地提醒她。
洛玖只觉得太阳穴疼的慌,她难得的美容觉时间就变成了儿童心理辅导?
“阿姨,我的奶茶呢?里面会放你的鲜血吗?”男孩抚摸着怀里的黑猫,“不然我不会喝哦。”这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像极了被惯坏的少爷。
洛玖冷着脸,迅速从桌上拿起水果刀指着他的喉咙,“你的鲜血会不会更加美味呢?”洛玖在心里得意的笑着,跟我装模作样未免太嫩了点吧。男孩的表情开始有些慌张,脸上却依旧带着精致的笑容。
就在她自认为装逼极其成功的时候,陌轩快步过来打掉她的的刀,“小祖宗,你冷静。杀人是要蹲监狱的,我可不会给你送饭。”
洛玖瞪大眼睛,被憋出了内伤,鬼才需要他送饭!
“哈哈哈!”男孩捂着肚子笑的颤抖,怀里的黑猫受了惊吓,喵呜一声跳到了陌轩怀里。
最后,洛玖喝着陌轩做的奶茶,时不时咬着吸管,听完了男孩的故事。
他的名字叫席羽,是一只血妖。相当于是吸血鬼的近亲,有着和吸血鬼几乎一样的能力。只是有一点不同,他们能够在阳光下生活,因为是妖,不是鬼。
作为一只血妖,极其讲究血统的纯正。所以在他三百岁的时候父母为他生下了一个妹妹。那一天的月光极其柔和,抚摸在女婴的脸上像是刚刚从圣殿接受了洗礼般。父亲抱着女婴走出产房将女婴交给他,说道,“未来,她会是你的妻子。”
席羽那时已经是少年模样,个头和父亲一般高的他顿了片刻后,接过父亲怀里的女婴,“知道了。”他并不喜欢这种被迫接受的命运,连反抗都不能有,只能服从。
女孩取名叫,望。意为满月。好在他并不讨厌望,从某种层面来说这也是她的妹妹。
望很喜欢到离家不远的一处开满蔷薇的院子里玩耍,有时候席羽也跟着她。那一天,阳光正好,微风拂过花朵带来的不仅仅是花香,还有那个拿着弓弩对准他们的猎人。
少年干净整齐的头发,微扬的嘴角,桀骜的眼神顺着弓弩对准的方向带着挑衅,“吸血鬼?今天运气倒是不错。”
毫无疑问的,他是一个猎妖师。
席羽把望护在身后,“连吸血鬼和血妖都分不清楚,你还真是笨的可以了。”
这句话让猎妖师的脸刹时难看起来,发动弓弩时那只带着蓝色火焰的箭便朝着席羽射过去,蔷薇花枯萎了一地。
席羽看着他冷冽的眼神,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怎么看不到二十岁。不禁觉得有趣。他让望离开,自己去逗一逗这猎妖师。或许,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,能让他沉寂已久的心有一丝激动。
席羽最终还是成功逃走了,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他左肩被箭刺中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。那黑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滑落,扯着整个身体都在疼。
望没有办法,独自一人,去寻找那位猎妖师。但这一离开却是十年年。
那个无月的夜晚,荆棘上又挂住了一只迷路的猫,猫在黑夜撕心裂肺般的叫唤着时,望回来了。
她身边跟着一个小男孩,叫她母亲的男孩。
望踏入阴暗的房间时,席羽呆坐在棺木旁,因为左肩伤口的原因,连一个微笑都没办法给她。
“这是我的孩子。”望把男孩牵到席羽的面前,蹲下来抚摸孩子的头,充满了慈爱。
席羽看着这男孩,觉得眼熟,那微扬的嘴角像极了一个人。还没等到席羽问出他的问题,望便放肆地狂笑起来,随即将男孩狠狠地抱在怀里,“他叫宇儿,就是我和那个猎妖师的孩子。”
屋外的猫叫消失了,不知道是逃脱了荆棘还是太过挣扎将伤口扯坏死掉了。
望把男孩打晕放到棺木中,告诉了席羽一切。
她说,十年前她去找猎妖师时得知了席羽的伤根本无药可救。那个桀骜的少年轻佻地看着她,弓弩却迟迟没有对准她。那时候望知道,或者这也是一个办法。
和猎妖师相爱,生下一个孩子,然后把席羽的魂魄放到孩子的体内。拥有猎妖师和血妖血统的身体,绝对是完美的。她做到了,虽然她不擅长。
“那……那个猎妖师呢?”席羽问望时,她正在棺木旁抚摸着孩子的脸庞,听到这句话时停了下来。
“我杀了他。”一句话,干脆利索。声音却小到听不清楚。
席羽拒绝用男孩的身体,那对于望来说太残忍了。可是他没有想到望趁他沉睡时偷偷做了。他醒过来后,身旁躺着的却是他原来的身体,或者是尸体。他伸出手,看着自己孩子般的小手,终于确定这不是梦。
他找遍了四周都没有看见望的身影。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回来过,而他也从来就是小孩身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