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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 2国王与少女

林桑榆2020-08-21 17:41:59

PART2国王与少女

出租车越来越远,越走越偏,后来直接上了高速公路。

那辆出租车行驶一段距离后,遇到一个小收费站,然后急转直入,替盛可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

这里应该是滨城的某个附属县城,没怎么开发,周边只有零零散散的小卖部,道路也坑坑洼洼的。

江回在一条小巷口叫停,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了进去。

到了自己不熟悉的地方,盛可苡有些局促,却还是没犹疑地跟了上去,中途踩到碎石头差点摔倒,幸亏她及时扶住了墙。

巷子里仅有一户人家,看得出是有些年头的老院子,灰墙红瓦,院里有棵高高的木棉树。

江回刚到门口,便有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女人迎出来。看年纪和两人的熟稔程度,她应该是他的母亲。她的瞳孔中带着寻常妇女没有的坚毅,说话时,眼里的光却不自觉地闪了一下,对着他摇了摇头:“已经走了。”

接着,忽闻院内传来哀恸的哭声。

去世的是江回的外婆,八十多岁的年纪,生有三儿一女,江妈妈排行最小,却最争气。

她早年是边防巡逻艇队的女兵,在部队待了多年,也得过奖章,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自动退伍了,甚至拒绝了千载难逢的提干的机会,转为普通文职,现任职于滨城新区文化馆。

这边,见江回进了门,盛可苡才敢走近一点。

到了色泽陈旧的门前,她便听到其中一个男音在哭,语言模糊地痛诉自己如何对不起母亲,说她在世的时候自己吃了多少多少软饭、骗了多少多少钱,现在想主动交出来,替母亲操办后事。

盛可苡仿佛看电视剧似的,觉得生气又好笑,还有些心疼。

她总觉得,豪门世家的葬礼冷冰冰的,尤其是念遗嘱环节。不过,她认为全世界的葬礼应该都差不到哪去。

而此刻姿态狼狈的她,站在一门之隔的世界外,竟然闻到了真的人间烟火味,还忽然有了预感。她预感这个叫江回的男子,就是会带她领略酸甜苦辣的人,是带她领略酸甜苦辣后,她也甘愿在原地等待的人,一如此刻。

天光渐渐暗下来,小县城里根本没什么车,偏偏盛可苡来得匆忙,手机和钱包都落在了出租车上。她想鼓起勇气敲门,让江回和他的家人收留自己一晚。

但敲了门,她要怎么开口?

说江回,我情不自禁就跟着你跑回了老家……

还是,哇,江回,我随便逛逛都能到你家门口,好有缘啊,哈哈……

她一边思索,一边喃喃地说道:“江回,看在我这么辛苦追你的分上,能不能请我进去坐坐啊?”

孰料,从身后斩钉截铁地传来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
小镇的傍晚别有一番风韵。

漫山遍野的绿,渐渐与黑融为一体,像尘埃落进了深海,失去兴风作浪的力气。而不远处,炊烟四起。

盛可苡局促地跟在江回后面慢慢走,也不知道要去哪儿,最后在镇上仅有的一家丧葬用品店停了下来,购买了一些葬礼必需品。

来之前,她幻想过,兴许自己努力努力,能和江回开花结果,却不料这么快就到见对方家长的地步,暂且允许她自我催眠这就是见家长。她光是想想,红晕就爬满白皙的小脸,好在夜已经够黑了。

江回素来不是喜欢打探的性格,没追问盛可苡为什么突然出现,只在走到家门口时,象征性地瞧了她一眼,语气不辨地说:“进来吧。”

江回的母亲杜裁云经过堂屋,见他领着一个女孩往回走,忍不住停在,问:“小回,这位?”

盛可苡眼中***的爱慕到底没藏好,一听杜裁云问话,立马乖得不行:“阿姨,我也是Q大的,叫盛可苡。我在路上撞见学长火急火燎地上了出租车,以为出什么事,就跟了过来。没想到……请节哀。”

哪知杜裁云晃了晃神,好半天才有反应地点点头,不客套,但也不亲近,道:“哦,有心了,进来坐吧。”

堂屋里,江回的舅舅、舅妈们也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。

三舅妈打扮得比较年轻,应该对穿着有研究,见盛可苡一身低调的小众名牌,立即用胳膊肘撞开老公,起身迎上来:“小回的校友,是吧?你来的时机不对,招呼不周了。”

盛可苡腼腆地摇摇头,行事倒丝毫不扭捏,接过对方递来的椅子安静地坐下了。

堂前挂着老人的照片,一眼看过去英气硬朗,目光坚定,和小女儿杜裁云颇为相似。怪不得初相遇时,盛可苡总觉得江回眯眼看人时,有股子说不出的气势,看来是基因作祟。

江回的外婆年轻时是个厉害的角色。她十几岁便参加革命,参与抗日战争和镇暴事件。改革开放后,她上山下乡,当过知青,也挨过饥荒,嫁人生子了,一把骨头依旧硬得响当当。正因如此,杜裁云才走了母亲的老路,考进部队,连年被评选为优秀女兵。

同时,老人的世界观还成功地影响了江回——简洁有效的说话风格、干脆利落的处事态度,以及为国效力的一腔热血。

实际上,以江回的资质,进薪酬更高的百强企业不在话下,他却选择进入电科院,拿目前来说不算丰厚的实习薪水,只因他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,为国家军工事业做贡献,就像后来的记者招待会上,面对居心叵测要打探我国机密的单位,他胸有成竹地道——

探测基站随便建,干扰不了的话,算我输。

家里老人去世,许多地方还流行哭灵,小镇也不例外,江回却避免了这样的场合。

起初,盛可苡觉得他是拒绝封建迷信,后来才发现,他是表面镇定,内心却隐隐拒绝着外婆离世这件事,因为婆孙俩感情非同一般。

儿时外婆还教他认星星,说她们以前还没普及指南针,万里长征时全靠生活常识和看星辨方位。启明星自然很容易找到,还有柳星、牛郎星、翼星……这是挑起江回对宇宙万物产生好奇的开端。

盛可苡知道这些,是因为她默默地陪他守灵到后半夜。

她打着记不清家人的电话号码的旗帜,死乞白赖地说借住一晚,明日再回城。出于安全考虑,江回没说什么。

后半夜,舅舅等人已经哭得声嘶力竭,再也流不出眼泪,堂屋里只有死寂般的沉默。盛可苡原本被安排去杜裁云的房间休息,她却说不困,但眼睛还是诚实地渐渐地合上了。

“出去透透气吧。”

不知过了多久,面前的阴影陡然扩大,橘黄色的灯光将一道修长的影子拉得更远。

闻言,盛可苡警觉地直了直身,这才发现江回已越过自己,遥遥地走在了前头。

院里有张青石凳,靠近生机勃发的木棉树,是夏日纳凉的好地方。两人不近不远地坐在木棉树上,仰望一览无余的夜空。

天际有颗过于明亮的星星闪了闪,被盛可苡发现,指过去:“那就是启明星吧?!”

江回看了那闪亮的星星一眼,又略微复杂地看了看她:“这叫天狼星。但它不是星,是天体,隔着近十光年的距离看过去,像个星点而已。不过,它通常也被认为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……”

青年用异常好听的嗓音,有条不紊地叙述着。

其间,女孩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转移到身旁人的脸上,贪婪地打量着,忽地想起儿时爱不释手的一本童话集——《一千零一夜》。

这本书的出现,相传是古代有一萨桑国,国王山努亚生性残暴善妒,因王后行为不端,将其杀死,此后每日娶一少女,翌日晨便杀掉,以示报复。

宰相的女儿为拯救无辜的女子,自愿嫁给国王,用讲述故事的方法吸引国王。每夜讲到最精彩处,天刚好亮了,国王便不忍心痛下杀手,只好允许她下一夜继续讲。宰相女儿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,国王终于被感动,与她白头偕老。

而今晚,情况翻转了,“江国王”竟然为盛可苡讲述星星的来由……她甚至还期待,他也能像那位少女一样,每夜都为自己讲。

但这样的期待过于奢侈,盛可苡不确定在有生之年有机会实现。

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,以后的每个黎明来临之前,自己都会想起有过这样一个男子,令她曾希望永远不天亮。

江回要帮着家里料理后续的事情,暂时回不了滨城。

盛可苡察觉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,便佯装不经意想起什么似的,说她还记得一个发小的电话,因为尾数特别有趣。

“学长,借你的手机给我用用呗。”

思考一会儿,江回点了点头,示意她往堂屋里去:“手机在这里信号不好,座机有免费时长,通话也稳定。”

没料到被拒绝,盛可苡怔了怔,下意识地用食指挠挠耳朵缓解尴尬,却始终没起身。

江回沉重的心情仿佛被她这副模样取悦了一点儿,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,揶揄道:“不想用座机吗?因为这样就拿不到我的手机号?”

他已然看破全局。

你知道有这样一段话吗——

这世上总有一个人,他治得了你。只要看见他,你的坏脾气会自动收敛起来;你的小心机,都是管中窥豹的把戏。你会觉得全世界的道理都站在他那一边。然而,这一切只因为,他治得了你。

当下被戳穿的盛可苡又羞又恼,往常伶牙俐齿的她,此刻却无言以对,江回的存在,仿佛天生就为了治她。

翌日清晨,小镇被一辆绿色跑车激起波浪。

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年龄也就二十岁出头,明明天光不是特别明亮,他却贱兮兮地戴副墨镜,一路嚼着口香糖狂飙。有早起的镇民端着洗脸水,督促家里的小孩刷牙去上学,吸到了满口尾气。

车子飙到江家老宅的巷口才停下,引起一些群众围观。

见状,盛可苡硬着头皮上前,问了来人一句:“我们还是朋友吗?”

年轻男子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是的。”

“那为什么开这么招摇的车来?”

那人却耸耸肩,说:“这已经是我最差的车了。”

“是吗?”

“我以过去十九年的友谊保证。”

盛可苡想,看来这十九年的友谊不怎么值钱啊。

但碍于在江回的面前,她不能粗鲁地踹对方一脚,只好故作镇定地介绍:“这是程绪,我们从小玩到大,他不正经惯了,学长,你别介意啊。”

江回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:“不是我的朋友,我没介意的权利。”

这句话引起程绪的不满。他的发小,何曾被谁欺负过啊?

有关这位江学长的传言,程绪倒也知道一些,不就是一个穷酸学霸,比起他来差远了。他自己也是学霸啊、风云人物啊、颜值不低啊,而且还有钱。

更巧的是,程绪攻读的也是电子科学,与江回同级,只不过就读的学校不同,他在几条街以外的D大。

按理讲,D大的电子科学系才是最厉害的,在全国乃至国际都享有盛名。如果江回真像传言里说的那般厉害,为何没考到D大?

当程绪提出这样的疑问,盛可苡想了想,只有一个解释,因为顾青子。Q大的艺术系很出名,为了能与心上人朝夕相处,江回牺牲了自己,舍弃了上更好的大学的机会。

想到这儿,盛可苡难免惆怅。什么时候这个叫江回的男子关于爱情的想象,会是自己呢?

本来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,偏偏程绪还要在中途捣乱,得知江家刚出了白事,各种挑衅:“不好意思,来之前不了解情况,帮不上什么忙。或许,我能帮忙介绍一块比较好的墓地?我朋友手上就有块风水宝地,你若有兴趣,我叫他打个折。就在新开发区里,估计能降到一千二百万。其实,两百万的零头也可以去掉。”程绪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,惹得盛可苡干着急。

他看似热心肠,实则笑里藏刀,明嘲暗讽江家小门小户没实力、没背景,就别自视甚高、看不起别人了。

谁知江回竟笑了笑,说:“我像缺那两百万的人吗?”

一瞬间,错愕的不止程绪,还有盛可苡。她正整理着思绪,他紧接着说道:“我缺的是那一千万。”

话虽这么说,可他的姿态是不卑不亢的。

听说别人想打你右脸,你就把左脸也伸给他,反倒会弄得对方一脸发蒙,正如此刻的程绪。

被堵了一口气的程家小公子难受极了,以至于回程的路上还郁郁寡欢。

“嘁,不就是会耍点嘴皮子?”

副驾驶座上的盛小姐摊手:“可你连嘴皮子都耍不过人家。”

程绪恨得牙痒痒,接二连三地瞪着她警告道:“别和他走得太近,他那心思和心理素质,哪是你玩得过的?”

盛可苡哪里听得进去,道:“我玩得过别人,还不是因为我姓盛?他嘛……”尾音拖了良久,她才继续说道,“我愿意输。”

那个暑假,盛可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。她还自诩脑袋灵光,却想不出一个给江回打电话的理由。

新学期伊始,她刚回校,秦欢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她八卦。

“江回申请了D大的研究生,你知道吗?!”

D大?

哦,对,顾青子已经离开了,他没理由继续留在Q大。他想要更具权威的文凭,D大自然是首选。

抛开各种因素,江回选择在D大读研究生算是好事,因为距离不远,盛可苡又可以厚着脸皮跑去D大“偶遇”他了。

可另一方面,程绪也升了D大研究生,两人还同专业。常言道,王不见王。不知道王见到王,会掀起什么波澜。

果然,刚开学没多久,D大的八卦已经甚嚣尘上地传到Q大,说程绪栽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跟斗——

他跟着导师做的某项科研数据出现了偏差。

其实,误差在可接受范围内,问题在于,江回给出的数据,堪称教科书式的标准,这绝不是一个学术研究生能有的水平。如果没有专业实践多年的经验,绝对预估不到实验可能出现的所有意外,并计算在内。

江回没出现以前,程绪每次的成绩都是A,连走路都盛气凌人。因为世人唾弃富二代,可他是有天分又肯努力的富二代啊,别人羡慕不来。

江回出现以后,程绪的成绩依旧是A,而对手的成绩是A+。

这位教授的苛刻整个学术界都知道,他能给出A+的成绩,史无前例。

据说教授还一路拉着江回聊天,走到了校内的家属楼,非要对方上去吃饭,导致有人开始抱大腿,期待江回在教授面前说几句话,给个能看的分数。

当然,程绪多年累积起来的人脉圈并非一朝一夕就瓦解,也有人出来抱不平。

“教授太偏心了,估计知道那江回是电科院新引进的人才,想去攀点关系,为学院争取一点儿项目资金。”

“就是,我看程小公子最多就两个地方出现失误吧,怎么就和他的成绩差一个等级呢?”

恰逢江回从大教室出来,听见二人谈话,眼睛眯了眯,经过他们的身边时却面不改色:“你们程公子怎么会只有两处地方失误呢?”

“啊?”

“他失误的地方有十处。”

这话好狠。

江回还记得,在小镇,程绪谈起金钱时的趾高气扬。现在,他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,这是典型的江式作风。

所以,程绪提醒盛可苡是不对的,他应该提醒的是自己。

但那时的盛可苡还不清楚其中的曲折,跑去D大偶遇江回,还赖着要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。

人声鼎沸的环境中,盛可苡想起程绪败北的事,问及此,江回却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五个字:“以为多厉害。”

闻言,盛可苡眨眨眼,灵光乍现意识到了什么,刚往嘴里塞进去的一块西兰花卡在喉咙,好不容易才吞下去,惊讶跃然脸上:“你该不会是为了教训他,才申请的D大研究生吧?”

江回拿筷子的手停顿片刻,与她对视,道:“有问题吗?”

这话说得好像对他来讲,申请哪儿的研究生并不重要,只看他的心情。

瞬间,女孩脸上的惊讶转为惊喜,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,试探道:“该不会还有……我的……原因吧?”

声音越到后面越小,她难得地不自信。

“是为了你。”

对方话落,盛可苡脑子轰隆一下,紧接着闪了眼花缭乱的几道电,小世界风雨欲来。就在她做出欲说还休的表情时,她不出意外地迎来了后面一句——

“你信吗?”

见鬼,她早该想到,他哪里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呢,他只会刻薄地贬低他人。

屡屡受挫的盛可苡不服气了,为了证明自己的智商,急赤白脸地凑到江回的眼前:“你这么无所不知、无所不能,那我问你,木头做的门叫什么门?”

“木门。”

“铁做的门呢?”

“铁门。”

“通往幸福的门呢?”

“……”

江回总算沉默下来,表情变得高深莫测,盛可苡得意极了:“看,不知道了吧?我告诉你,通往幸福的门是……”

根据网上的套路,通常此时对方回答不出,女生便可以娇滴滴地说一句,通往幸福的门,是我们,撩拨指数高达99。

但套路忘记教她,如果对方回答出来了,怎么办呢?

如果他回答的是“没门”,又该怎么办呢?!

程绪近来有些废寝忘食,成日地待在实验室不出来,心爱的跑车蒙尘了也无所谓,一心想雪耻。

盛可苡则放弃了治疗,但也没轻松多少。

时值大三,实践课程越来越多,又即将迎来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的盛事,学校也举办了相应的庆祝活动。

其中商科有任务,协助邀请名单上的文化传承人到校,展示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遗产。至于条件,自己去谈,并算进毕业总成绩考核里。

与周年庆沾上了关系,学校必定动真格,马虎不得。盛可苡被导师钦点为小组组长,负责搞定郝哲族的某位传承人。

赫哲族是东北地区历史悠久的少数民族,起源于东海女真郝哲部落。

早在两千多年前,他们的先民便使用鱼皮做衣裳。鱼皮又柔又韧,触感近似棉布,能代替当时粗糙的平民布衣,并流传至今,成为典型的中华特色。

为了请到鱼皮衣的非物质文化传承人游英,盛可苡费了很多唇舌,都以失败告终。她最后决定亲自走一趟。

在别人眼中,她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,可拿去这顶华丽的桂冠,她只是一个死心眼的姑娘。她聪慧、狡黠,很难对什么产生兴趣,等兴趣盎然,亦很难半途而废。

据可靠消息,游英此时正在首都替鱼皮衣申遗。盛可苡原本想拉上程绪护航,当作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小旅行。可这厮直接关机了,非得模拟完整江回的实验步骤才肯与外界联系。她去D大逮人,意外地撞见电子科学系的教授与江回在谈话。

“请假当然没问题。电科院能够邀你去北京总部参与如此重要的科技研发,看来着实费了不少心思来栽培你。学院也希望你能争光,加油。”两鬓斑白的老者拍了拍青年的肩膀。

江回领了心意,颔首告别,转头便抓住在角落偷听的盛可苡。

得知他近期也将去北京,盛可苡立马将程绪忘到九霄云外了,机灵地跳过去:“学长最近要光临京城?好巧,我也是……”

“一起啊”三个字还没机会说出口,江回就镇定地打断了她:“对,乘坐院里的专机,明日启程。”

……

盛可苡去过国外大大小小的岛屿,但每次都有程绪做伴,所有好吃、好喝、好玩的都由他把关,自己只负责当白痴,听说找男朋友就该找这样的,你负责闹,他负责笑,包括收拾烂摊子。

青梅竹马的戏码其实两人也上演过,在最青涩的年纪,盛可苡也曾被程绪这张桃花脸蛊惑,冬天还织过围巾送给他。可没过几天,这条围巾就出现在了校花的脖颈上。那姑娘瘦骨伶仃,又高,和顾青子倒有几分相似,甚至多了点儿轻柔的气质。骄傲的盛姑娘玻璃心都碎了,从此告诫自己,要把程绪不当人看,管他再能干。

这心理暗示果然有用,盛可苡渐渐对程绪有了免疫力,之后无论他做什么,她再也没产生过心动的化学反应。

然而,此招怎么对江回就完全不行呢?

自信心被打击得很彻底时,盛可苡想破了脑袋,依旧没想明白。

北京行以后,她终于想明白了。

因为她从没遇到过,面对她的骚扰不胜其烦,却始终没丢下她的男孩。

北京南苑机场人流量大,规模却没有国际机场大,设施也没国际机场的好。盛可苡没经验,买的机票抵达地是南苑,时间也近晚上十点,她一出门便涌过来一群黑车司机。

盛可苡前夜拟了几项说服游英的方案,没休息好,再加上飞机遇到气流颠簸,她在飞机上也只眯了一会儿,此时,她迫切地想快点到酒店,当即抛弃了排长龙的出租车队伍,选了个看起来顺眼的开黑车的年轻司机,上了他的车。

不过,警惕性盛可苡还是有的,上车前,她瞄了一眼车牌号,默默地背得烂熟于心。

她预订的酒店在二环,跟年轻司机讲好了地点与价格,车子披着夜色上路。

夜晚的北京没有白日那般气势磅礴,灯火的亮度与滨城大同小异,倒是高速公路上的岔道数不胜数。

行驶了约莫十分钟后,盛可苡接到酒店打来的道歉电话,说她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抵达酒店,前台就自作主张,将她的房间开给了其他客人,现已住满,酒店里没有多余的房间,于是想和她协商:“能否将您调剂到旗下的连锁酒店?”

客服道歉的口气真诚,也确实是她没预估到飞机会晚点近三个小时,便没多加为难。

挂断电话,盛可苡通知年轻司机改目的地,没想到他的嗓音一下拔高了好几个度:“有没有搞错啊美女?地址变来变去。你要早告诉我,我就走刚才那条路了,现在要多绕半个小时,知道吗?”

盛可苡是第一次来北京,却了解这家酒店的营业模式,通常旗下的连锁酒店与主营楼距离不会超过一条街,明明方向相同。

没错,盛小姐不缺钱,可她也不能任人宰啊!

谁都不喜欢被坐地起价的感觉,好像真被人当白痴似的,盛可苡于是态度强硬地不同意。

见她一个外地小姑娘,半夜又是自己一个人,司机言辞暗含威胁:“你得加价,要不然,这单我可跑不了,只能不赚你的钱,就地将你撂下了。”

“行,那你靠边停吧,我下车。”

说这话时,她压根没考虑过对方会真的违规,在高速公路上踩了刹车,靠边要她下车。

盛可苡被逼上梁山,硬着头皮推门拿行李。关门声响过后,她又听到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,宽阔的马路上便只剩下形单影孤的她,和一个小小的行李箱,以及川流不息却冷漠的车辆。

后来回忆起,盛可苡觉得自己挺傻的。

她明明都知道记下对方的车牌号,万一发生意外就打110,怎么意外真的光临了,她想到的第一个人,却是刚抵达北京的江回?

***响起时,江回刚参加完电科院总部的紧急会议。

再过半个月左右就是国庆,更是六十周年建国大庆。电科院必须在阅兵仪式前,将研发的空中预警机系列交出去。

空中预警机主要承担空中巡逻警戒及指挥控制任务,新研发的空警MG-9更将作为代表,组成空中方阵、雷达方阵和通信方阵接受检阅。但因为总部精英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系列上,其他项目的研发进度便落下了,比如,与MG-9搭配出场的空达指通机。它的作用是扩大通信覆盖范围,辅助作战飞机,亦不容忽视。

江回这次临危受命,也是滨城分部向总部推荐人才的举动。他们看中江回的潜力和稳健,希望他参与到空达指通机指通机的研发中来,盛可苡却不知他刚接受的大任,一通电话打过去诉苦。

“我现在一个人在高速公路上,没人停车……”

江回下意识地想拒绝,第一是觉得她的安全不该由自己负责,第二是怕去了,会令她产生什么不好的错觉。但“你打电话找找附近的巡警”这句话,在嘴里旋转半天,就是出不了口。

“等我。”最终,他说了这两个字。

盛可苡听见那个熟悉的嗓音和他微不可闻的叹息声,心中大定,刚刚涌上喉咙的那股苦涩,顿时就被逼了下去。

好在九月的风并不冷,她像是笃定他会来似的,干脆将行李箱放平,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等待,模样乖顺极了。

那厢,江回向院里熟悉的领导借了辆车,顺便通过刚才的电话具体定了位,发现她就在南苑机场附近,于是缓缓地驶上去南苑的路。

开会的地方离南苑并不远,因为需要研发重工型武器,总部地址定在郊区。

他所思周到,来时还报了警,向附近的巡警求助报备,两方几乎同一时间抵达盛可苡所在的位置。否则,军车在高速公路上违规,影响不好。

当江回开着军用吉普一脚踩下刹车停在盛可苡的面前时,轮胎带起的风吹动了她细碎的刘海,连着视线也飘忽起来。

江回推门而下的瞬间,女孩的骄傲和应该谨守的矜持等原则一点点瓦解。她像一只扑向火光的飞蛾,噌地张开翅膀,毫不犹豫地以火焚身。

以江回的敏捷,他完全有机会避开她扑向自己,可他没有。

在北京有些沉闷的夏日空气中,微弱的灯火摇曳的长街上,兴许是盛可苡眼中透露的一点害怕与脆弱,让他心软了。

上次出现这种感觉,还是外婆去世那日,在小镇的夜里,她傻乎乎地跟来,惨兮兮地坐在门口自言自语,请求自己收留。后来她说不回去,他居然也默默顺从。

现今,已经从一个镇辗转到了偌大一座城,为何命运还是像张步步紧逼的网,要他不得安宁。

小说《一千零一夜》 PART 2国王与少女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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