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冤家路窄

云葭2022-05-07 08:49:18
  (一)

威远镖局的大堂,温灵溪颇有气势地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,轻音和文音分别站在她两侧。自踏进威远镖局,她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,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。

镖师们全部聚齐了,一个个都在揣测这位大小姐有什么样的打算。看她的样子不过是一位十七八岁柔弱的少女,大家都很难想象天地门居然会派她来接管镖局。威远镖局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,但在镖界还是很有声望的,谢门主难道不怕她一个小妮子把事情搞乱?

“大小姐请喝茶。”总镖头赵峥亲自奉上茶盅。

温灵溪接过,象征性地动了动茶杯盖:“赵总镖头,灵溪年幼,很多事情想不明白。比如说,威远镖局实力鼎盛,为何突然选择依附天地门呢?”

“大小姐太抬举我们了,威远镖局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镖局,怎么能跟强大的天地门相提并论。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,对于我们威远镖局来说,天地门就是我们的良木啊。”赵峥口若悬河。

一旁的副镖头高松面色不善,脸拉得老长老长。

在来苏州之前,温灵溪已经把威远镖局的底摸得一清二楚。这个高松一直不满意自己屈就于赵峥之下,对总镖头这个位置虎视眈眈。温灵溪还知道,高松当初极力反对赵峥投靠天地门的这一决定,奈何他低人一等,没有权力左右镖局的命运。

温灵溪笑不露齿:“好一句‘良禽择木而栖’,或许我应该说,赵总镖头识时务者为俊杰,对吗?”

赵峥笑得很谄媚。

“灵溪还有一事不明,劳烦赵总镖头代为解惑。”

“大小姐请讲,赵某定当知无不言。”

“天地门势力和神兵阁不相上下,威远镖局又地处苏州,为何不选择依附神兵阁呢,这样岂不是近水楼台,对你们更有利?”

听温灵溪这么一说,赵峥猛然想起她的另一重身份正是神兵阁的少夫人。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女人嫁可人以后总是会向着夫家的。说不定温灵溪刚才的意思正是让他要站对边,为神兵阁所用。既然温灵溪说他“识时务者为俊杰”,那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个“俊杰”做得更彻底一些呢?

“大小姐所言甚是,天地门和神兵阁既是姻亲,自然是一家人。我威远镖局既然已经投靠了天地门,那也算是神兵阁的一部分了。我赵峥一切都听大小姐的,从此效忠大小姐,效忠天地门和神兵阁。”

一席话说完,赵峥为自己审时度势的本领而沾沾自喜,而高松的脸早就黑到底了。

温灵溪没有马上回答,她沉默了良久,最后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:“敢问赵总镖头今年贵庚?”

“江山代有才人出,江湖就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天下了。赵某今年六十有三,老了,老了。”

温灵溪暗自好笑,不过是问他几岁而已,竟然有这么多废话好讲。她露出一个很纯真的微笑:“的确,赵总镖头是时候该想想清福了,威远镖局上上下下那么多繁琐的事不如交给别人去做吧。我看副镖头正合适,不如就让他代你受累,如何?”

赵峥像是同时吃了三个水煮蛋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一样,嘴巴张得老大:“这这这……大小姐这……”

一旁的高松也惊得说不出话来,还有那些镖师们,各个如雕像一般。

“舅舅派我来接管威远镖局,那我说的话应该能代表天地门吧?”温灵溪抬出后台来压他。

赵峥头点得如小鸡琢磨:“当然当然,大小姐金口玉言,大小姐您说的话当然能代表天地门。”

“那我刚才所说的,就是让副镖头替您老受累的那句话,作数吗?”

“作数……当然作数……”赵峥气得不轻,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出不来,险些晕过去。

“总镖头,总镖头你怎么了?”几个镖师冲上前扶住赵峥。

赵峥缓了一口气,强撑着:“没事,没事……”

温灵溪装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:“哎呀,赵总镖头,我都说您老是受累了,您看这……不过您老以后就不用这么操心了,好好休息——你们几个,好不快扶总镖头回房间休息,出了事有你们好看的。”

“是,大小姐。”两个镖师把赵峥扶了下去。

一直没说话的高松皱着眉头开口:“大小姐这是何意?”

温灵溪恢复了笑意,不冷不热:“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?据我所知,高副镖头,哦不,现在应该称呼您为总镖头了,您比赵峥更有能力把威远镖局打理好。威远镖局已经投靠了天地门,那我身为天地门的继任门主,当然有责任知人善用,为镖局的前途考虑,您说呢?”

“大小姐说的是。”高松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,语气也是淡淡的。他不由多留意了几眼这位看似弱不禁风大小姐,看来是他太看轻她了。

温灵溪向四周扫视了一圈,说:“各位,从今往后高松就是你们的总镖头,我希望各位能尊重天地门的这个决定,帮助高总镖头好好打理镖局。”

众表示异口同声回答:“是,大小姐。”

“哦,对了。高总镖头,虽然我现在时神兵阁的少夫人,但神兵阁和天地门总归是两码事,我不希望您因为我的身份而在这件事上有所顾忌。您老比我年长,江湖阅历也比我足,我想,一山不容二虎,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清楚。”

温灵溪的这番话倒是在高松的意料之外,他原先和赵峥一样,以为温灵溪是偏向神兵阁的,孰料她会这么说。

高松是个聪明人,他立刻明白了温灵溪的意思,回道:“大小姐请放心,我威远镖局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镖局,但为人处事的基本道理还是懂的。我高某以性命担保,大小姐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。”

“高总镖头言重了,灵溪见识浅薄,以后还要仰仗您多多教诲才是。”温灵溪站起身来,“时候也不早了,我也该回神兵阁了,后会有期。”

高松欠了欠身:“恭送大小姐。”

镖师们齐声道:“恭送大小姐——”

出了威远镖局的大门,温灵溪长长呼出一口气:“不行了不行了,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憋坏的。好累!”

“我觉得你表现得很好啊。”轻音笑笑,“那个赵峥趋炎附势,见风使舵,的确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。据我所知,前段时间威远镖局被高手截了一趟镖,名声一下子臭了不少。赵峥定是想求得庇护所以才选择投靠天地门。可是他居然因为你一句话而偏向神兵阁,当真可笑。”

“我和秦子湛势不两立,本来还想借威远镖局之力助我们夺得摄魂铃。若是再让赵峥这个总镖头继续当下去,他说不定以后还会帮着秦子湛对付我呢,趋炎附势的小人!”温灵溪愤愤然。

文音问:“那高松呢,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?”

“他有野心,不过总好过赵峥的墙头草行径。今日我助他夺得总镖头之位,他欠我一个人情,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,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需要他的地方。轻音你这样看着***什么?”

“才一年不见,惜音你长进了不少。看来我的忧虑是多余的,师尊吩咐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。”轻音看上去很欣慰,“好了,不多说了,我和文音先回宫向师尊禀明这里的情况,然后在城东的凤栖客栈等你,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。”

“一路小心。”

待轻音二人走远,温灵溪心里也轻松了不少。毕竟年少,没有那么多繁琐之事的束缚,她依然只是个有着美好幻想的纯真少女。

“少夫人,少主让我们来接您回去。”

温灵溪一愣,却见两个青衣人站在她身旁,前面不远处停着一顶软轿。不用说,肯定是秦子湛打发来的人。

“我还要回微雨山庄去看我表姐。你们回去告诉秦子湛,就说明天我会自己回去的,不劳他费心。”

“可是少主说过,务必要把少夫人您毫发无伤地接回去。”

温灵溪端出少夫人的架子:“秦子湛的话你们听,我的话你们就不听了?”

青衣侍者一脸为难:“这……少夫人不要难为小的,小的也是奉命办事。”

“都说了我现在不回去,你们再不走,信不信我这就回金陵!”

他见温灵溪发飙了,只好作罢,连忙躬身:“那少夫人自己小心,明日记得早点回来。”

“知道了,你们回去吧。”温灵溪不耐烦地挥挥手。

待两个侍从走后,温灵溪马上转身,抄小路奔走了。她自小在苏州城长大,这里的每一条路她都再熟悉不过。她先去经常光顾的那家衣服店换了身男装,然后直奔她和往昔那帮狐朋狗友约定见面的千金醉酒楼。

“千杯酒啊,醉不倒啊,来一杯啊,真是好啊……”

老远就能听见酒楼里发出了划拳声。这种久违的声音对温灵溪来说实在是天籁之音,她迫不及待奔上楼,熟门熟路地向左拐至一间厢房。

“兄弟们,我回来啦,还不快出来迎接!”温灵溪推开门。

桌上正在划拳的一干人等立马止住了动作,宋翩翩最先站起来,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温灵溪:“鬼丫头你死哪去了,我们还以为你真的被秦子湛给怎么样了呢!既然好好的,怎么不回来找我?”

宋翩翩和温灵溪一样,也是一身男装,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。

温灵溪捏捏她的鼻子:“秦子湛能把我怎么样?你们也太看得起他了吧!这事说来话长,以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的,来来来,我们喝酒,不醉不归!”

桌子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:“对,不醉不归。”

一个穿黑衣服的疤脸男一拍桌子,豪气地说:“不喝醉的话你想走我们还不放人呢。过了今天灵溪可就真成了神兵阁的少夫人了,少夫人身份高贵,怎么能出来和我们这些小混混喝酒。就算你想,他秦子湛也不答应啊。”

温灵溪走过去一脚踹翻疤脸男的椅子,笑嗔道:“刀疤刘你皮痒了吧,以后少在我面前提秦子湛,小心我翻脸啊。”

刀疤刘已经有点醉了,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:“不敢了不敢了,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吗。温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了,我们跟着你混才能有前途啊,总不能当一辈子混混,你说是吧。”

“这句话我爱听,不愧是好兄弟,来,我们喝酒。”

一伙人又热热闹闹喝开了。不一会儿进来几个胡姬美女,给他们添了酒之后当场跳起舞来。一帮人边喝酒边划拳,其中几个接着酒劲竟然随着那几位胡姬美女一同跳起舞来。他们一帮大男人做出这样的举动,笨拙得很,把温灵溪和宋翩翩逗得捧腹大笑。

千金醉是胡商开的酒楼,西域民风开放,这里的胡姬美女们也不像汉人一般保守,她们会随性跳舞给客人看,不过只卖艺不卖身,任客人们随心情给赏钱。因为这种不同一般的民族特色,长久以来千金醉的生意都是极好的。

以往温灵溪和宋翩翩每每逮到机会就女扮男装溜到这里来,和她们这一帮狐朋狗友喝酒划拳,谈天说地,有时候一起抱怨宋恒母子,有时候大侃特侃江湖轶事,十分惬意。他们也知道宋翩翩和温灵溪的身份,但没有人因为她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孤立她们,照样玩照样乐。

说起宋翩翩和这帮人的认识过程,那夜算得上是一段啼笑皆非的经历。

(二)

宋翩翩自小就偷看各种话本子,因此一直都有当江湖侠女的美梦,她总想着要像说书先生口中的侠盗那样,飞檐走壁,劫富济贫。温灵溪也不例外,爱玩爱闹是她的天性。

恰好两年前江南一带发生水患,百姓的庄稼被冲毁,吃不饱穿不暖。两个人看机会来了,于是两合计了一番,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偷偷跑到苏州首富罗家的银库,打算劫富济贫。

温灵溪当时还隐瞒着自己会武功的事,她在外面把风,宋翩翩负责偷钱。恰好刀疤刘一伙人怀着同样的目的而来,碰到了温灵溪。温灵溪一开始以为他们是罗府的人,于是按照她和宋翩翩之前的约定,来人了就学猫叫。宋翩翩毕竟没做过这种事,一听有人来了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来。

罗家守卫森严,不一会儿就有一大帮家丁和打手赶来了。两帮人没命地撒丫子狂跑,后面罗家的家丁们拿着火把和混子狂追。就这么跑的跑追的追,他们跑掉半条命,好不容易才甩掉了那些家丁。

大家共同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,相见恨晚,大呼知音,差点没唱起高山流水来。可是几天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罗家银库里面现存的那些钱本来就是用来赈灾的,他们差一点坏了大事。

当时年少,对江湖有着炙热的憧憬,因此才会做出这般乌龙的事来。如今温灵溪方才了然,真正的江湖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,沉音曾说过这样的话,要是江湖真的有那么精彩,那人人都去闯江湖了。她的阅历比温灵溪足,自然看得透彻。

酒越喝越多,桌子上和地上渐渐倒下一大堆。到后来胡姬美女们都退下了,温灵溪也开始犯晕,她大脑一发热,开始大骂秦子湛:“该死的秦子湛,竟敢和我作对,好想杀了他!”

“对,杀了他他!一定要杀了他!”其他人跟着起哄。

“想娶我,做梦去吧!”温灵溪越说越生气,一不小心把酒坛子砸了。

那一帮醉鬼就跟着砸坛子,咣咣咣的声音惊天动地,把楼下的客人全吓跑了。老板火急火燎地赶来,求爷爷告奶奶,好不容易才把这帮菩萨给请走。要不是因为他们是千金醉的常客,又事先付足了银子,老板恨不得把他们全扔出去。这些人每次来都一个德行,不是乱砸东西就是把其他的客人全部吓跑。

天色已经很晚了,一群人在大街上疯疯癫癫,借着酒劲抽风。刀疤刘是他们中最清醒的一个,他把温灵溪和宋翩翩送到长水客栈事先预定的那个房间,然后带着其他人继续到大街上发疯去了。

两年多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。每次约好要喝酒,宋翩翩和温灵溪都会装作早早睡下,让贴身丫鬟帮忙掩饰,她们则换上男装偷偷溜出门,在长水客栈定好房间,然后赶往千金醉和刀疤刘他们会合。若是喝完酒尚清醒,她们就会连夜回到微雨山庄;若是酩酊大醉,她们就去离千金醉最近的长水客栈过夜,待第二天早上酒劲过了再回去。

此番二人睡相极不雅观地躺在床上,满身酒气,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。

许是酒喝太多的缘故,温灵溪的脑袋昏昏沉沉的,她极力想睁开眼睛,可是眼皮上就像压着千斤重担一样,怎么也撑不起来。

“翩翩,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”她迷迷糊糊地问。

房间里很安静,没有人理她。

长时间保持一个睡姿,她浑身好像被马车碾过似的,动一下都要受极大的煎熬。

“翩翩,翩翩……”她闭着眼喊宋翩翩的名字,喊了好几遍还是没反应。

她慢慢伸出手往旁边探去,摸到了宋翩翩的头,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酒还没醒,怎么感觉宋翩翩的头大了很多,额头还有些发烫。她的手渐渐往下移,摸到胸口处,突然,她如同被雷劈中,一个哆嗦就从床上扎起来了,眼睛张得老大老大。

“啊——”惨叫声将整个房间抖了一抖。

“流氓!”温灵溪想都没想,使出催花掌朝身边躺着的男人劈了下去。

秦子湛被她的声音给惊醒了,闪身一躲,虽躲过了她的掌,但毕竟在床上那么小的空间,他差一点滚了下去,看上去极其狼狈。

温灵溪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,她俨然就是一头发怒的狮子,两眼通红:“你,你……你……”

好在她还剩下一点残存的理智,知道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完整。她低头看看,还好还好,衣服都还穿着。可是,谁知道这个混蛋会不会在那什么什么之后再帮她穿回去呢?她越想越生气。

至始至终,秦子湛云淡风轻的,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
“你说话啊,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!”

秦子湛咳嗽了一声:“灵溪,你看清楚了,这是我的房间。”

温灵溪四处张望,果然,这里并非长水客栈那间客房。不过她可没有因此就善罢甘休:“灵溪也是你叫的?”

“好吧,大小姐,你现在在神兵阁,在我的房间。或者说,是我们的新房。”

“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?昨晚我们有没有……有没有那样?”温灵溪吞吞吐吐,脸竟然红了。

“昨天我派人去接你,你不肯回来,我就自己去找了。我看见你和一大帮混混从千金醉出来,醉得像烂泥一样。你身为神兵阁的少夫人,此事若传出去,成何体统。我自然要把你从客栈接回来。”

“我的事不用你管,我说过的,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碰我!流氓!”

“流氓?我们是夫妻,同床共枕在情在理。再说了,昨晚可不是我对你怎么样,是你自己抓着我不让我走。”

“胡说!”温灵溪一脚踹了过去,“色狼,淫贼!”

秦子湛被她踢中胸口,砰的一声摔倒地上,然后就晕了过去。

温灵溪两眼发直,她慢慢地挪到床沿,伸出脚往秦子湛身上踹去,“喂,你别装死啊,这样的小花招休想骗本大小姐,你要是再不起来,我……我就阉了你啊!”

踢也踢了,狠话也说了,可是秦子湛愣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
“不会真被我踹死了吧?”温灵溪自言自语,“难道,难道……”她双眼发光,“难道我的天阳神腿练到第十层了?”

天阳神腿是天音宫大长老的绝学,当初温灵溪和轻音缠着他磨叽了好久他才答应传授给她们。整整三年过去了,别说是温灵溪,就算武功底子比她好,练功比她勤奋的轻音也只练到第五层,而温灵溪尚停留在第三层。

大长老说过,天阳神腿威力无穷,若练到第十层,可一招使人毙命。可惜大长老自己也才练到第八层,始终未曾参透第九层的玄机。

现在她竟然一脚把秦子湛踹死,莫不是……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。她忽然想到,半梦半醒的时候,她摸到秦子湛的额头是烫的。她跳下床,再次伸手往秦子湛头上探了探。

“呀——”温灵溪吓了一跳。

果不其然,秦子湛生病了,而且病的不轻。

好吧,暂且把恩怨先放在一边,谁让她善良呢。

温灵溪大叫:“来人啊,快来人——”

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,映秀慌慌张张跑进来,看到这情形吓了一跳。温灵溪衣衫不整,秦子湛光着上身躺在地上……

“小姐你……”

“什么都别说了,这个淫贼在生病,快给她吃药啊。”

“是,小姐,我马上去找大夫,不过你要先把他抬上床。”映秀说完快速跑出门了。

温灵溪看着地上的男人,恨不得落井下石,冲上再补上几脚。可她还是忍住了,这里是人家的地盘,何况她还要靠他找到摄魂铃呢,就这么把他给杀掉岂不是太便宜他了。等她达到目的,非把他给阉了,以泄心头之恨。

温灵溪想把秦子湛从地上拖起来,可是秦子湛太重,她根本就拖不动他。好不容易将他拉起来,她的手一软,秦子湛又重新摔到地上。

“砰——”比第一次还响亮。

再这么下去,秦子湛就算不被烫死也会被自己“不小心”给弄死。这可不行,她还指望着从他身上旁敲侧击到什么呢,他现在还不能死!

“喂,秦子湛你快醒醒,自己爬到床上去啊。”温灵溪急了。

“快起来……”

她拉住秦子湛的两只胳膊往上用力,费劲九牛二虎之力,总算把他给拉了起来。秦子湛整个人的重心压倒她身上,她不经意间绊住了他的脚,只听又是砰的一声,两个人摔倒在地。秦子湛很倒霉地被她压在下面,头上已经磕破了皮。

“摔死你活该!”温灵溪一点也没有感到愧疚,也不认为这是她的错。

“小姐小姐,大夫来了——”映秀进屋的时候看见秦子湛还在地上,不过这次换了个姿势,不是躺着,是趴着。

“这……”映秀懵了。

跟在她身后的大夫以及许落雁舒闭月也懵了。颜蕊随后进来,大惊失色

温灵溪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,支支吾吾:“他……不是我……他刚才醒了,想回床上去,可是刚站起来又晕了……”

许落雁首先反应过来,吩咐道:“快把少主扶到床上去。”

几个人七手八地把秦子湛扶上床,盖好被子。那个山羊胡子大夫替他把了脉,大惊失色,正想说什么,许落雁给他使了个眼色,他心领神会,对温灵溪说:“少主风寒很严重,再晚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啊。”

温灵溪嗤之以鼻:“受个风寒也能死人?”

山羊胡子大夫很生气:“少夫人可以不相信老夫的医术,可是也不能拿少主的性命开玩笑啊,真是太让人寒心了。”

“行了行了。你再不给他治病他可就真的有性命之忧了。”

“是啊大夫,小姐说得对,你还是先救姑爷吧。”

山羊胡子大夫写了个药方,递给许落雁:“按照这个方子抓药,每日三餐后半个时辰服用,只要各位夫人悉心照料,少主定会很快复原。”

许落雁、舒闭月二人寸步不离地守在秦子湛床前,帮他擦汗,颜蕊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,映秀出去抓药了。

温灵溪坐在回廊的栏杆上,双脚悠闲地一晃一晃。她有些担心宋翩翩,昨晚自己糊里糊涂地被秦子湛带了回来,也不知宋翩翩有没有回微雨山庄。早上醒来她要是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,会不会担心?

(三)

那山羊胡子大夫的药很灵,第二天早上秦子湛就已经完全好了,一点都不像刚生过病的人,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习武之人身子好。

秦子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温灵溪。

太阳还没出来,温灵溪自然还在睡。映秀在她门外敲了半天的门,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。深知自家小姐性子的映秀也拿她没办法,只好去回了秦子湛,说温灵溪还没起床。

秦子湛正在喝药,他应了一声,看不出是什么表情。药的味道很难闻,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,一口气喝得见底,然后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,站起来往外走去。

他把温灵溪的房间安排在自己住的荷香院中,离他的房间仅隔了一个荷花池。现在已经是深秋,荷叶的大多枯萎了,原先那象征着旺盛生命力的肆虐的绿色早就荡然无存,剩下的只有落寞的枯黄,不过有几片生命稍微顽强些的荷叶还在挣扎着保持着最后一丝绿意。风吹过,它们左右摇摆,发出嚓嚓嚓的细微声响。

秦子湛敲了敲门。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,没有人答应。他可没有映秀那么好的耐心,没有固执地继续敲,而是一掌把门给震开了。

几乎是在门被推开的同时,一个白色的东西朝秦子湛径直飞过来。秦子湛头一偏,轻而易举躲过。他瞄了地上的枕头一眼,不怒自威:“闹够了吗?”

“滚——”

“还在为前天晚上的事生气?”

温灵溪根本不想理他,也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。她想了一整晚,究竟是要杀了秦子湛然后一走了之还是继续忍辱负重,等找到摄魂铃再报仇。再三权衡之下,她还是理智地选择了后者。为了师父,为了天地门,她都不能逞一时之快而不顾后果。

“算起来你嫁进神兵阁有一个多月了,理应去见见我爷爷。”秦子湛用的是商量的语气。

忍辱负重,忍辱负重,忍辱负重……温灵溪在心里默念。

“好吧,你等我换身衣服。”门又重新关上了。

刚刚还是一只怒气冲冲的老虎,一转眼却像是温顺的小羊羔子,对于温灵溪这瞬间的巨大变化,秦子湛显然还没适应。他不由弯起嘴角笑了笑,背着手站在门前踱步。

大约一盏茶时间后,温灵溪出来了。令秦子湛感到意外的是,平日里见到他就像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的温灵溪倒是很懂礼数,这是她第一次见夫家长辈,她特意穿了件红衣服,看着也喜庆。

秦子湛很满意:“不错,你穿红色倒是挺好看的。”

温灵溪深深吸一口气,勉强挤出微笑:“我穿什么衣服都好看。走吧。”

二人男才女貌,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。去厅堂的路上,下人们窃窃私语。

“少主和少夫人真是般配。”

“是啊是啊,少夫人乃堂堂天地门的大小姐,是名门之后,只有她才配得上我们的少主。”

“少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,不管是许落雁还是舒闭月,都比不上少夫人呢。”

“那又如何,少主真心喜欢的人是洛仙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秦雷坐在堂前,看见孙子和孙媳妇终于能一起来给自己奉茶,开心地眯起了眼睛。

秦子湛自幼丧父丧母,是秦雷亲手把他拉扯大的。对这个孙子秦雷自然是疼得不得了,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,包括婚姻。他千挑万选,最终选上了微雨山庄还未出阁的六小姐,和神兵阁也算是门当户对,而且听说那位宋六小姐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美人。

这么多年来,秦子湛一直不肯成亲,外面流言四起,可把他给急坏了。于是他不惜答应孙子同时纳两名青楼女子为妾这一荒唐事,也要了了自己早日抱重孙子的心愿。

也正是秦子湛要纳妾的这一无理要求惹恼了微雨山庄,他们只答应将庄主的义女嫁进神兵阁。毕竟是神兵阁理亏在先,他也认了,只要对方是微雨山庄的小姐,只要能对神兵阁有利,是不是亲生女儿又如何。

秦雷不曾料到的是,秦子湛歪打正着,娶到的居然是金陵天地门的大小姐温灵溪。天地门势力如日中天,无论对秦子湛还是对神兵阁,这都是天大的好事。

“爷爷,请喝茶。”秦子湛将茶盅递给秦雷。

秦雷接过来喝了一口,眉开眼笑:“子湛,以后一定要对媳妇好一点,知道吗。”

“子湛明白。”秦子湛点头,从后面轻轻碰了碰木头般的温灵溪。

温灵溪暗从映秀手上接过茶盅:“您喝茶。”

原谅她吧,打死都叫不出来爷爷两个字,那是秦子湛的爷爷,又不是她的。

秦雷没有计较这些细节,能看见温灵溪回来,他已经很知足了。

“你叫灵溪是吧,”秦雷面对孙媳妇,眼睛里都能溢出笑来,“以前事都过去了,咱不提。从今往后我希望你能和子湛好好地在一起,早点给我生个曾孙子,哈哈。”

“我会尽力的。”温灵溪挤出笑容。

秦子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,浅浅一笑。

温灵溪就是看不惯他这种深沉的样子,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。她温灵溪可也不是好欺负的,他想怎样,她偏偏就不如他的意。

“爷爷,”温灵溪豁出去了,“我想让她们给我敬茶。”

温灵溪指了指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许落雁和舒闭月。顿时,许落雁和舒闭月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黑到脚。

秦雷被温灵溪这一声“爷爷”给砸晕了,乐得轻飘飘的。他想都没想,点头:“当然,你是正室,她们给你敬茶是应该的。落雁,闭月,你们给少夫人敬茶吧,今后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
许落雁和舒闭月不情不愿地端着茶杯。温灵溪甚是得意,觉得这茶闻起来也特别香。

喝完茶,温灵溪刻意瞥了秦子湛一眼,他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快的样子,好像秦雷说得对,那是理所当然的。

温灵溪心有不甘。怎么可能?当众不给他宠爱的女人面子,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!难道许落雁和舒闭月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够重,还不足以令他生气?好,既然如此,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。

“爷爷说的是,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我听说子湛刚收了洛仙子当义妹,那洛仙子当然也算神兵阁的一份子。早就听闻洛仙子侠肝义胆,能成为一家人,我真心觉得高兴。”

秦雷笑得满面春风,对颜蕊道:“阿蕊,灵溪以后就是你的嫂子了,你也给她敬一杯茶吧。”

颜蕊一愣,她转过头看秦子湛,眼中充满期待,似是很渴望他的回答。

温灵溪说得不错,两天前,秦子湛宣布了一个足以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,那就是收颜蕊为义妹。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,认为秦子湛真心喜欢的人是颜蕊,突然间传出这样的消息的确很惊人。

“阿蕊,你去给灵溪上茶吧。”秦子湛面无表情。

颜蕊哀怨地望了秦子湛一眼,想等他收回这句话,可是秦子湛没有。她只好接过映秀递给她的茶盅,低声道:“少夫人,请喝茶。”

“谢谢,洛仙子长得真美,喝你的茶我都觉得格外香呢。”温灵溪笑靥如花。

美女就是美女,受了委屈两眼亮晶晶的,看上去很无辜很动人,莫说是男人,就算女人见了也会动恻隐之心的。可温灵溪却一点要同情她的意思都没有,她别提有多开心了。秦子湛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喜怒,他心里一定巴不得杀了她吧。

“你头上有脏东西。”秦子湛很温柔地打断温灵溪的遐想。

温灵溪还未缓过神,秦子湛已经凑到她身边,右手轻轻从她头上取下了一个片很小的枯叶碎片。许落雁和舒闭月脸色不大好看,颜蕊哀怨无比,而秦雷秦老爷子正摸着他的花白胡子点头微笑,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抱上曾孙。

在其他人看来,温灵溪和秦子湛这对新婚夫妇好像很和谐很恩爱,只有温灵溪自己知道那是假的。刚才秦子湛嫁接帮她拿掉头上脏东西的借口,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:“够了吧?适可而止。”

温灵溪的拳头握得紧紧的……

算了,她要忍辱负重。

“爷爷,如果没有别的事,灵溪先告退了。”温灵溪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,看上去就像小女孩对着长辈撒娇。

秦雷点点头:“去吧去吧,让子湛带你四处逛逛。”

“是,爷爷,我会‘好好’照顾灵溪的。”

秦子湛加重了“好好”两个字的字音。

出了厅堂,二人脸上差不多已经僵硬的假笑终于像干掉的泥巴一样。

“怎么,灵溪你不开心?”秦子湛明知故问。

温灵溪换上了刚卸下的假笑面具:“怎么会呢,我很开心啊。你们神兵阁的园子真美啊,像世外桃源。”

“哦,是吗?娘子你过世外桃源?”秦子湛低下头来,凑到温灵溪身边。

秦子湛长得很高,足足比温灵溪高出一个头,是以他呼出的热气刚好喷到她脖子里,痒痒的。温灵溪浑身不自在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既然如此,明天跟我去个地方吧,那里就很像世外桃源。”

“我对世外桃源倒不是很感兴趣,我对神兵阁比较感兴趣。不如你带我去地方参观一下?”

趁这个机会摸清楚神兵阁的底细,她好动手找她想要的东西啊!

秦子湛忽然揽住她的肩膀,温灵溪大惊,本能地想挣脱,可是他越箍越紧,她根本动弹不得。

“娘子,你这是怎么了,我们是夫妻,难道为夫抱你一下你都不愿意?”

温灵溪强忍住怒气:“随你的便。”

秦子湛很得意。温灵溪很不开心,心里打着小算盘。

秦子湛得寸进尺:“娘子是堂堂天地门的大小姐,一定是多才多艺,为夫很想见识一下娘子有什么本事,可否?”

这可难住了温灵溪,她哪是多才多艺啊,不说她没才没德就已经很不错了。

“娘子会弹琴吗?落雁的琴艺在苏州可是一绝,你身为天地门大小姐,自然应该技高一筹才是。”

温灵溪摇摇头。

“跳舞呢?闭月可是苏州出了名的舞姬,灵溪你……”

“我又不是卖笑青楼女子!”

很显然,他是故意的。

“那你会干什么?”

“很多啊,”温灵溪嫣然一笑,掰着手指数,“我会打马吊,会赌钱,会射箭……”

秦子湛的脸色由白变黑,等到温灵溪说她会做饭的时候,总算恢复如常。

“灵溪果然是贤妻良母,千金大小姐,会烧饭真的很不容易。”秦子湛假笑。

温灵溪冷笑。会烧饭?应该算是吧,虽然她曾经把青菜炒成黑色,曾经把鱼烧成糊……

“那好,我想吃一顿你烧得饭,如何?只要你表现得好,我就答应你一件事。”

“不许反悔!”温灵溪脱口而出。

“绝不后悔。”

小说《苏染染追夫记之问倾城》 冤家路窄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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